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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對啊。」

  「怎麼沒刺的?」嘗進口中,滿是鮮嫩的魚肉,不見半根卡喉的細刺。

  「你不知道吧,」東瑩瞬間得意起來,「這個叫魚釀——將整張魚皮剝下來,掏出魚肉,挑去魚骨魚刺,剁碎了再釀回皮中,過程複雜得不得了。」

  「這是……你親手做的?」玄鐸深深地瞧著她。

  「對啊,本公主厲害吧?」她自豪地笑起來,「我這道菜,比宮裡禦廚做的都好,他們只知道將魚肉剁碎,拌以瘦肉、生,口感太瓷實了,我則用魚肉,拌了豆腐、水菇,又鮮滑又爽口,一般人我還不讓他吃呢……」

  話未落音,她的雙頰不覺又緋紅。

  一般人不讓……偏讓他吃了,這說明什麼?是否表示,他與她之間,已經跨近了一大步,不再似陌路人了?

  「堂堂公主,還有這手藝,真沒想到。」玄鐸低聲道。

  「以前在宮裡閑著無聊,學的東西也多。」她垂眸,不好意思起來。

  倘若她是正牌公主,也不會這樣勤奮好學了……正因為知道自己尷尬的身份,才肯時時刻苦,多學一樣本事,以保護自己。

  「東瑩——」他忽然伸手撫了撫她垂落的髮絲,「你知道嗎,這世上最最賢慧的女子,恐怕也沒有你這做菜的手藝。」

  她一怔,隨之而來的,是一種暖融融的感覺,在心湖四周蕩漾開來。

  世人都說她可惡,誰又能料到她背地裡聰慧能幹的一面?唯有他,唯有他看到了……

  若換了從前,他敢這樣擅自觸摸她的髮絲,她早就一巴掌打過去,但這一刻,她卻全當什麼事也沒發生,就如此自然而然地,沉浸在一種曖昧的氣氛中……

  「公主、公主!」一大清早,便見她的婢女冒冒失失地撞進來,臉上盡是興奮的表情,氣喘吁吁。

  「怎麼了?」東瑩對鏡梳妝,懶懶的還沒完全睡醒。

  「您聽說了嗎?」婢女粲笑如花,「額駙告訴您了嗎?」

  「額駙到禮部供職的事?」東瑩一猜便跟此事有關,「既然他請得董先生入府,王爺應該不會食言吧?」

  「那不過是小事。」婢女卻道,「眼下,還有一樁更為重大的,公主你聽了保證喜出望外。」

  「哦?」她莞爾,「我倒想聽聽,如何教我喜出望外。」

  「額駙真沒告訴您?」婢女詫異,「哎呀,惠福晉跟王爺都吵翻了,昨晚王爺還獨自在書房睡呢。」

  「究竟怎麼了?」這倒讓她錯愕,一直聽聞查哈郡王夫婦伉儷情深,怎會如此?

  「王爺想立世子。」婢女神秘地湊近她的耳際道。

  「這有何稀奇?」她不解其意,「王爺本就該立世子啊。」

  「王爺……想改立額駙為世子。」

  「什麼」東瑩頓時清醒了大半,「你這額駙是指……玄鐸?」

  「當然是指咱家額駙啦,」婢女連連點頭,「奴婢只會稱外頭的為納也貝勒。」

  「王爺想立玄鐸為世子?」東瑩刷地一下站了起來,「讓他承襲郡王爵位?我……不是在作夢吧?」

  雖然她不並在乎這些,但一想到他將會有光輝燦爛的前途,便替他興奮。

  她知道,他只是假裝吊兒郎當而已,若無宏圖遠志,怎會成為那間政論曲館的常客?又怎會常與董思成把酒暢談?

  「公主,這下您可要揚眉吐氣了,」婢女一笑,「不不不,咱們這一房都要揚眉吐氣了,今天廚房送來的早膳都比平常可口,我說要吃嫩嫩的芙蓉蛋,她們馬上做了,不像平常,得催三催四的。」

  呵,看來玄鐸的榮辱,不只關係他一個人,還有她和這屋裡所有的人……

  「可是,王爺不是一向認可長子的嗎?」東瑩迷惑,「怎麼忽然改了主意。」

  「還不是因為咱們額駙請得董先生出關,」婢女平素愛打聽,消息比她靈通多了,「自從董先生入住查哈郡王府後,聽說替朝政出了不少好主意,皇上都嘉獎呢。王爺現在對董先生特別倚重,立咱們額駙為世子的事,也是董先生提出來的。」

  真的?看來,這董思成待玄鐸非同一般……

  但如此一來,卻讓她更覺得詭異,憑什麼董思成如此盡心盡力幫輔玄鐸?只因為兩人從前在一起青梅煮酒嗎?

  「現在府中上下是什麼態度?」東瑩低吟問。

  「惠福晉是氣得病了,趕王爺去睡書房。大房那邊,不知是什麼動靜,聽說和婉公主關起門來與納也貝勒商量了一宿。咱們額駙倒奇怪,一大清早叫了壺酒,在房裡自斟自飲呢。」

  他在喝酒?

  男人喝酒,一般有兩種解釋,或者太興奮,或者太愁苦……此刻的他,屬於哪種?

  「我到額駙屋裡看看。」第一次,東瑩如此說。

  成親這麼久,她從沒主動去他屋中探望,兩人分房而居,她甚至連他住的位置也沒怎麼搞清楚。

  但這個時候,她必須去看看,心中有一種難言的湧動,讓她不得不去。

  出了院門,往西南方向,有水榭數間,他便獨自住在那裡,取了名字叫「退思塢」,頗有世外隱士的意味。

  東瑩行了數步,卻忽然覺得,這裡真是查哈郡王府最潔淨的地方,或許因為一池活水自腳下流過,帶走所有的混濁。

  「玄鐸——」

  門扉未掩,一眼便能看見,此刻他正伏在案上,似已醉倒。東瑩連忙上前,一把將他扶起來。

  「你看看你,大清早的,就喝成這樣,像什麼話?」忍不住責怪。

  她若不提醒,他便會被父親責怪,此刻她與他已經有了惺惺相惜的感情,她不能置之不理。

  「福晉,是你啊……」他抬眸,醉眼迷離地笑道,「稀客……沒想到,這輩子你還有主動來看我的一天。」

  「我有這麼冷淡嗎?」她輕歎,「你倒說說,大白天的,喝什麼酒啊?」

  「阿瑪要選立世子一事,你聽說了嗎?」玄鐸沒有半分應有的欣喜,反而澀笑。

  「聽說……是董先生建議的。」她小心翼翼道。

  「董先生一心想助我,可從沒問過我的意願。」

  「怎麼?」她一驚,「你……不想當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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