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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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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你信不信……”他的聲音變得前所未有的低沉,“這些幹花,是你妹妹叫我送來的,我只想討你的好。” “和婉”她身子僵住,“是她?” “或許這泉水不太乾淨……” “不,”這一次她卻道,“是她——和婉。” 此言一出,連她自己也駭然,彷佛隱藏在內心深處不願觸碰的東西,終於揭示出來,她最不想面對的秘密。 玄鐸一怔,難以置信地盯著她,霎時,彷佛懂了。 這一刻,天地之間,他是唯一懂她的人。 和婉依舊是她記憶中天真無邪的模樣,一臉純淨笑容,此刻坐在假山石上,拋著魚食,撫掌大笑,燦爛無比。 關於這個妹妹,她其實從不瞭解。雖然相伴長大,但沒未說過推心置腹的話語,表面和樂融融,實則萬分疏離。 她的紅疹,一時半會兒難以褪去,經御醫診治,的確是那些幹花的原因。 有些事情,她不願往壞處想,但臨到頭來,卻不得不面對。 “姊姊——”和婉遠遠地看到她,堆起微笑,“病還沒好,怎麼就出來吹風?” “不礙事,”曾經,她覺得妹妹的笑容那般可愛,此刻,卻不寒而慄,“御醫說,這些疹子會自行褪去,不痛也不癢,就是難看點罷了。” “姊,我真對不住你,”和婉一臉歉疚,“在街上聞見那些幹花挺香的,我就買來了,也沒細看,讓你受害了。” “好端端的,怎麼想到要送我幹花?”東瑩不動聲色地問。 “那賣香的人說,這些幹花有×情之效,我想著你跟玄鐸貝勒一直不太和睦,所以就買了來,特讓他送去……”和婉吐吐舌頭,“我是不是太多事了?” 東瑩並不回答,只是望著湖水,沉默半晌。 “和婉,還記得從小到大,你都送過我什麼嗎?”她忽然道。 “嗨,我哪裡記得清呀。”和婉莞爾道。 “十四歲的時候,我倆同時看中了西南進貢的一塊衣料,最後,你讓給了我。誰知,我拿回屋中打開一瞧,上面全是小窟窿。你說,是被老鼠咬破的。” 東瑩緩緩回憶,“十六歲的時候,我倆又同時看中了江西進貢的一對瓷瓶,最後,還是你讓給了我,我依舊不疑有他,打開盒子,卻發現全然變成了碎片……” “姊,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和婉臉色微變。 “這一次,你送我幹花沐浴,我卻全身長了疹子,”東瑩盯著她的臉龐,一字一句地道,“真有那麼巧嗎?從小到大,你送過我三次禮物,三次,都是不好的結果——” “難道我是存心的?”和婉不由得嚷著,“姊姊,我何必要害你?” “對啊,你何必要害我……”東瑩只覺得傷感,“論父母的寵愛,宮中的地位,我哪裡能比得上你?就算嫁人,也不如你……” “既然如此,姊姊為何懷疑我?”和婉鎮定道。 “因為你恨我吧?”東瑩低沉地說,“我的存在,對於你來說,無疑是個恥辱。本來,你是深受皇阿瑪寵愛的固倫公主,卻因為我這個身份不明的姊姊,讓宮中上下竊竊私語,指指點點;本來,以額娘的受寵程度,完全可以被晉封為『皇貴妃』,甚至皇后,卻因為我的存在,不敢與其他妃嬪相爭——你一直覺得,我是你和額娘的絆腳石,對嗎?” 一席話說得痛徹心肺,以至於緘默之後,東瑩仍感到心尖悸動。 和婉終於不再假意微笑,收斂花容,目光變得冷凝。 “沒錯,”她說,“你倒不傻——我的確恨你。” “可我們……畢竟是姊妹……”臆想中的,跟親耳聽到的,感覺截然不同,就算做好一切準備,仍舊覺得難過至極。 “誰跟你是姊妹?”和婉諷笑,“你不過是一個來歷不明的野種,是額娘此生的毒瘤,只可惜,她不忍心將你除去,讓你存活在這世間,淪為笑柄。” “那就讓我自生自滅好了,你何必理睬我?何必還要跟我嫁入同一戶人家?”東瑩緊緊掐住自己的掌心。 “因為我知道,你也喜歡納也。”和婉淡淡答。 “所以你就向皇阿瑪提議要我嫁給玄鐸?”東瑩一怔。 “對啊,否則你又要跟我爭。論美貌才學,我是比不過你,納也定會喜歡你的,所以,我只能先下手為強。” 天啊,這就是她的妹妹,為何,卻有這樣一副蛇蠍心腸? 東瑩只覺得頭有些眩暈,腳下輕飄飄的。 “最近我又得罪你了嗎?”她沙啞道,“為何要讓我染上紅疹?” “哦,怪只怪皇阿瑪對你太客氣,居然讓你去接待公使夫人。”和婉一笑,“只好委屈姊姊幾天,讓你暫時無法見人。” “原來,你想代替我。”東瑩恍然大悟。 “沒錯。若不是那日皇阿瑪可憐你,這美差怎會輪到你?” “怪了,堂堂和婉固倫公主還希罕那些洋玩意,將此事視作美差?” “我才不希罕那些洋玩意,我只是想為自己的丈夫爭一個前程。”和婉朗聲答,“納也年紀不小了,不能一直待在護軍營裡,我也不喜歡他整天舞刀弄槍的,禮部正好有個空缺,我已跟皇阿瑪說了,皇阿瑪卻要對他先做一番考量。此次與大不列顛公使洽談通埠一事,便是考題。我若能陪伴公使夫人,總能探知些有利消息,告知納也。” 她明白了,完全明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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