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心寵 > 太子是路人 | 上頁 下頁
十八


  “目前手頭上還有些事沒處理完,過一陣子再說。”頓了一頓,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太子妃怎麼說?”

  “娘娘一向不會過問什麼,只是說了一句……”

  “什麼?”

  “她只奇怪,既然風亦誠都離開棠州了,殿下為何還要留下。”

  呵,假如他的妻子知道他留下是為了另一個女人,會吃醋嗎?

  大概不會吧,莊漣漪的性子就像冰霜,任何人,任何事,她都不放在心上。有時候,他覺得她都不像個活人。

  “殿下,恕臣多嘴。”蕭冀遠踱到門檻處,出於忠心,不得不開口,“殿下打算在棠州待到幾時?是否……是為了楊家三小姐?”

  他的感情原來這麼明顯嗎?一向不管閒事的蕭冀遠也為他擔心了?

  “假如本太子回答是,你怎麼看?”他倒忽然很想聽聽別人的想法。

  “殿下,臣以為,太子妃那邊不好交代,畢竟她是狄國公主,殿下能登上大寶之位,也多虧了狄國的外援……”蕭冀遠照實開口。

  “連你都覺得,本太子喜歡上楊家三小姐是件荒唐的事?”令狐南眉一挑。

  “就算太子妃不干涉,楊家三小姐那邊又會順利嗎?臣聽說她自幼與風亦誠青梅竹馬,想必感情極深,這一時半會兒她能轉變情愫嗎?況且,她肯入東宮做側室嗎?”

  對啊,很對……連一向不解風情的蕭冀遠,也能分析得如此透徹,知道未來險阻,他卻幼稚地渴望一切如願,實在不像心計深沉的齊朝太子。

  難道,這男女之情讓他變傻了嗎?他發現如今自己實在不能計劃周詳,亦步亦趨,當一個神機妙算的男子。

  撣撣衣袖,示意蕭冀遠不必再多言,他推開門扉,腳下不知不覺,便往楊元敏的居所踱去。

  已經好幾日沒見過她了,自從那天在雨中說了衝動的話後,他們兩人之間一直緘默。

  因為退親之事,她躲在房中,逃避流言蜚語,她知道,只要自己不出房門,難聽的話斷不會送上門去,綠柳堡的人再勢利,也不會沒有起碼的教養。

  隔著窗紗,他看著她在描花樣。

  彷佛有滿腹心思,描了一筆,便怔怔發呆半晌。而後,微微歎息一聲,繼續再描一筆。

  他站了老半天,還沒見她描完半朵花。實在按捺不住,他終於叩了叩門。

  她的神色在恍惚間驟然變得驚愕,彷佛沒料到他的忽然出現,有些慌亂。

  “表、表哥……”她喚他的聲音有些結結巴巴。

  “來瞧瞧你在幹什麼,”他維持如常笑容,鎮定道:“描什麼花呢?”

  “閑著無聊,隨便找了個花樣子打發時間。”楊元敏咬了咬唇問:“表哥,你在外面……站很久了?”

  她的雙頰忽然紅了,彷佛害怕方才的窘態被他瞧了去。

  “剛到。”令狐南撒了謊,“這兩天,都沒見你去喂鴨子,我代你擲了好多饅頭屑。”

  她的世界翻天覆地,哪裡還顧得上喂鴨子?

  “表哥,我為你繡了件東西。”她忽然道。

  “為我?”他眼底閃過一絲驚喜,難以置信,“為我嗎?”

  “對啊,”楊元敏拿出一個小小的荷包,“上次你說,我繡的浪花很不錯,我就……希望你能喜歡。”

  上次?是訂親那天嗎?呵,他的確說過,送給亦誠那份禮物是她這一生中最好的繡品。

  那些浪花,彷佛會流動一般。如今,繡在這小小荷包上,雖然也只有一兩朵,卻靈動乍現,活水似的,讓人一見眼睛就離不開。

  “好漂亮,”令狐南不由得大喜,“怎麼會想給我繡荷包呢?”

  “我本來想繡條腰帶,或者襪套、汗巾之類,可惜這兩天受了傷風,手有些發抖,所以就挑了個最小的東西來繡,希望表哥不要嫌棄……”

  只要一想到他那日在雨中的俊顏,想到他說“我娶你”,她的手就抖得厲害。生平第一次,會為一個人,一件事,打亂自己刺繡時的心思。

  她不確定,這混亂的心境,是因為亦誠,還是因為……眼前的他。

  “我以前沒帶過荷包,不知能裝什麼?”令狐南將她的禮物捧在掌心裡,如獲至寶,眉眼間皆是掩不住的笑意,“常看些京中的公子,會裝些檳榔什麼的乾果,酒後就吃兩粒。”

  “這有一些雲南白藥粉,是治刀創傷的。”楊元敏建議,“荷包裡縫了紗網,裝藥粉最合適不過。”

  “怎麼,怕我像上次那樣被砍傷啊?”他又是一笑。

  “表哥走南闖北做生意,有個保險總是好的,正所謂越防備著什麼,就越不會遇上什麼。”她低頭憶起,“小時候,有陣子總下雨,我便央求娘親去買一雙雨屐,誰知道,雨屐買來了,之後好長一段時間卻總是晴天。只希望這個荷包能給表哥一個好兆頭,從此不再受傷。”

  原來,這禮物還有如此特殊的含意,讓他越發愛不釋手了。

  “可是,你怎麼想著給我送禮物了?”令狐南心念一動,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

  “表哥在棠州這麼久,想必也要回京城了吧?”她忽然換了淡淡語氣,“就算臨別禮物吧——”

  臨別?她這是什麼意思?下逐客令嗎?他的眼神頓時一凝,爬上深沉的顏色。

  “元敏,那天我對你說的話……”他的腦中似有根繃著的弦,“砰”的一聲,斷開來,讓他不顧理智,再度衝動道:“我是——”

  “我知道,表哥是開玩笑的。”她急急打斷他,彷佛不願聽到下文,“表哥其實是在安慰我——元敏懂得,也很感激。”

  她說什麼?用得著這樣自編自演,堵他的口嗎?

  方才還火熱的心,頃刻間如被澆了一瓢冰粒,冷卻下來,而且寒凍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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