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心寵 > 妾居正室 | 上頁 下頁
十五


  不錯,如此倒說得通了。為何她不愛蘇品墨卻肯下嫁於他?為何大可與戲子私奔卻遲遲不敢邁步,真是為了錢嗎?

  呵呵,也許,她該試探一下喬雨珂,一切都會清楚了。

  但不知為何,本來讓她激動的發現,卻忽然讓她的心一沉——她猛地意識到自己是否太過入戲,真把自己當成了蘇品墨的小妾?

  為何,心裡會有酸酸的感覺?

  “姨少奶奶……”小萍打外面進來,欲言又止,仿佛怕她不高興似的,戰戰兢“叫你去請少爺,你去了嗎?”纖櫻問。

  “去了,”小萍咬著唇,“可是……少爺在跟大少奶奶用膳呢。”

  呵,她猜得不錯。

  這次喬雨珂替蘇府解了圍,再怎麼樣,蘇品墨也得表示一下,至少,要一起吃頓飯。

  不知這兩人自成親以來,像這般和和氣氣的用過幾次膳?恐怕十根手指也數得出來。

  “你去告訴少爺,”纖櫻對小萍交代,“就說我病了,讓他早些過來。”

  “病了?”小萍緊張地瞪大眼睛,“姨少奶奶哪兒不舒服?要不要請大夫?”

  “不必,”她淡笑著,“等少爺來了,我自然就會好些。你快去吧。”

  小萍仍舊滿臉不解,但也不敢違命,快步離去。

  纖櫻褪去殘妝,躺到榻上,靜靜地等待著。

  要試探喬雨珂,其實也不必花費過多心思,就這麼一下下,估計就能看出個八九不離十。

  女人若愛著一個男人,至少會有兩種表現,一是關心、一是嫉妒。關心,喬雨珂有,若是嫉妒也有,那麼她一定是愛著蘇品墨的。

  纖櫻閉上眼睛,打了個小盹兒,便聽到他的腳步聲。

  “哪裡不舒服了?”蘇品墨坐到床榻邊,伸手輕撫她的額頭,“早上不是還好好的嗎?”

  “妾身也說不上來,”纖櫻緩緩睜眼,沖著他微微一笑,“只覺胸口悶悶的,爺能陪我說會兒話嗎?”

  蘇品墨不解地望著她,仿佛猜到她在搞什麼鬼,但又猜不透澈,只得歎口氣,應道:“好吧,那咱們聊聊天。”

  纖櫻往床裡邊挪了挪,遞給他一個靠枕。

  他有些意外,沒料到她竟如此主動,但他也沒說什麼,便側過身子躺到榻上,與她一同臥著。

  房內很安靜,纖櫻新點的薰香有股蘭花的氣息,烘托得四周越發幽謐清雅,教人眼皮子發沉,直想睡。

  蘇品墨憶起那日心猿意馬的感覺,此刻心裡又纏綿起來,仿佛蝴蝶在花蕊之中扇著翅子,一震又一震。

  她的體香與幽香的氣息揉和在一起,側著身子聞,又濃郁一些,轉過臉去,忽然又散開了,給人迷離不定的魅惑感,像是午夜的曇花一現。

  他突然想到也不知哪本書上說過,男女歡愛,體香是關鍵,恰如煙水縈繞,聞之即念動。

  果然,如此。

  假如可以,他希望永遠跟她這樣躺著,就算什麼也不做,憧憬著腦中的迷夢也是美好。

  他想起某年夏天,躺在畫舫上,靜靜飄過花香撲鼻的河岸,那種感覺,就像眼前這般。

  已經很久沒有一個女子能讓他如此渴望了,曾經,在他年少之時,這種感覺也曾有過,那時候,他與一個笑容明亮的女孩攜手走在溪水畔,那時候,他以為美好的一刻能夠雋永,然而,時間的塵埃終究將清澈掩埋,剩下千瘡百孔,風過塵沙。

  蘇品墨微微閉上眼睛,感覺眼角有些濕潤。

  往事不可追憶,但眼下,卻也無可保留,他不由得一陣心酸。

  “想說什麼?”他率先打破沉默,就怕再不開口,眼淚會不受控制地流下。

  “爺,給妾身講個故事吧——”她輕聲說。

  “我倒不太會講故事,”蘇品墨不禁莞爾,“還等著你講給我聽呢。”

  “爺,你聞這薰香,像不是像蘭花的味道?”纖櫻提問著,“讓我想起你那本詩集裡的蘭花呢。”

  “說來說去,原來你想打聽這個。”他搖了搖頭,“都是過去的事了,不提也罷……”

  “妾身越是瞭解爺,也就越能幫助爺,”她繼續鼓勵道,“或許哪一天,妾身能幫爺尋回那個女子,讓你們再續前緣呢。”

  “再續前緣?”蘇品墨一怔,“不,恐怕是再無可能了。”

  “難道爺嫌棄她嫁過人了?”纖櫻側眸,凝視著他。

  他的臉上閃過一絲微妙的神情,仿佛觸動難以割捨的情愫,又不敢再憶起,疼痛中帶著隱忍。

  “不,我怎會在意那些?”終於,他不再強裝,緩緩說著,“只是,她從來不曾喜歡我,贈我蘭花時的誓言,只是一句兒時的戲言,豈能當真?”

  “那個女子,其實就是喬雨珂吧?”纖櫻忽然低聲回道。

  蘇品墨一驚,彈坐了起來,難以置信地望著她,仿佛在看著一個能夠讀心的鬼魅。

  纖櫻淡淡地笑了。她就知道,說出這個殘酷的答案,他一定會是這樣的反應。

  “你……怎麼知道的?”半晌,蘇品墨才問她。

  “聽說,喬府裡種滿了各式蘭花。”纖櫻娓娓道來,“那本詩集裡的幹花,雖然妾身只看過一眼,卻也認得是一種名叫『皎夜白”的名貴品種,沁州城裡,除了喬府,恐怕也沒第二家有了。”

  “你這丫頭……見識倒廣。”他這話,算是默認了。

  “況且,依爺的品性,斷不會光為了錢財而娶一名女子,想必,娶她的時候,定有幾分真心,”她續道,“只是她與別人糾纏不清,傷了爺的心吧?”

  “娶她的時候,我是心存僥倖了,”他箭眉深凝,“想著與她青梅竹馬一併長大,若婚後好好待她,終歸會兩情相悅。然而,她還是忘不了那個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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