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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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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應該啊。”楚若水想也沒想便點頭道,“薛大哥,這裡本是你家,何必徵求我的意見?” “畢竟你們兩人的身份……”薛瑜一時間彷佛找不到適當的詞語形容,支吾片刻才道:“我不願意你尷尬。” “薛大哥,就像你救了我,我心存感激一般,長平公主既然對你有恩,接她長住是理所應當的。”楚若水微笑以對,“如果怕尷尬,我對她隱瞞身份便是。” 明朝被大順所滅,她身為大順的靜天公主,若直接面對前明的長平公主,的確不太妥當。一向不想惹是生非的她,為了他,願意退一步海闊天空。 “只怕太委屈你。”薛瑜眼中忽然泛起一片柔情。 “就說我是你表妹好了。”她大方地道。 “她知道我沒有表妹。”他卻搖頭否決這個提議。 “那……” “若水,你能暫時假扮這府裡的管事嗎?”薛瑜一副難以啟齒的為難模樣,“你與她同為公主,這樣做,是難為你了。” 管事?相當於下人嗎? 呵,的確,換了誰也不會高興,同為公主,憑什麼是她降低身份偽裝丫頭?說不定還要服侍對方,豈不更難堪? 但為了他,她願意一試。 “薛大哥,我沒事的。”楚若水善解人意地應答,“我本就是花匠的女兒,別說冒充管事,就算讓我當一個養花女,我也無所謂。” 這句話彷佛一枚石子,投入他的心湖,她彷佛看到那明眸中泛起一絲漣漪,她不太明白那是一種怎樣的情緒,但至少是溫柔的,對她而言就足夠了。 從沒奢望他會如自己幻想的那般喜愛她,但偶爾能得到他的眷顧,她就感到很滿足了。 “那我今天就把她接過來,可好?”薛瑜直截了當要求。 “今天?不會太倉卒了嗎?”楚若水一怔。 “廂房我早命人打掃過了。” 他的回答讓她方才略微的興奮驟然降溫。 原來,他早已決定,詢問她的意見不過是出於禮貌而已。長平公主,原來在他的心中如此重要…… 她笑容凝斂,好半晌無法逼自己舒展歡顏,於是退開一步,遠遠站定地道:“既然如此,薛大哥快去接人吧。” “那我去了。”似解決了難題,薛瑜的步履變得輕鬆起來,轉身就走,絲毫不曾注意到她的失落。 望著那道白色的背影,似美麗的雲朵被強風吹散,而她只能悵然佇立。 自己的委曲求全,竟沒得到他半點留戀,他的一顆心,恐怕早已飛往京郊所在,飛至長平公主身邊。 呵,的確,她這個所謂的公主,不過是草莽之人,哪裡比得過世襲貴胄的朱媺娖? 今天本是她的生日,他可記得? 原本打算佈置酒菜,與他月下對酌,看來,只是她的夢想。 也是,她這個卑微之人的生日,怎比得過正牌公主大駕光臨——那才是正經之事。 楚若水望著豔陽下的美人蕉,刹那間,再無心情欣賞,即使豔紅濃綠再耀眼,在她眼中,全如黑白一片。 她此刻一定很難過吧? 薛瑜回望那孤立的背影,忽然心底產生一片柔軟的憐惜。 他從未見過如此隱忍的女子,就算再傷心,也能保持盈盈微笑。但越是這樣,越讓他感到內疚。 視野裡,她站在美人蕉旁,分明是火烈的顏色,卻如湖水般平靜,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奇妙的女子,能把兩種極致的感覺融為一體,混合成屬於她獨有的氣韻。 說真的,他並不瞭解她,就算相處的時日不算短,她仍像謎一般難解,心如碧潭,深不見底。 但他也從來沒打算去瞭解她。對他而言,這個世上他需要瞭解的女子,只有一個——長平公主朱媺娖。 朱媺娖,他十六歲便一見鍾情的女子,她的喜怒哀樂都讓他牽腸掛肚,是他唯一在意的。 除了她,其他所有人,他都不想關心,因為內心已被她佔據得滿滿的,再無多餘空間。 每日黃昏,乘坐馬車駛往京郊,是他人生中最最愜意的事,因為他又可以見到她了。 自從她斷臂之後,每日愁眉不展,除了躺在床上,便是呆坐在花園裡。 他已經傾盡所有,為她建造了與宮廷無異的豪華庭院,遍尋天下奇珍裝點她的屋子,然而依舊無法博得她一笑。 在大明王朝覆滅的那一天,她的魂魄似乎隨之而去,只剩下一具空殼,再也不是他從前認識的朱媺娖了。 但他一直在努力著,希望有朝一日能喚回她的靈魂,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今兒個氣色好多了。”步入庭院,看見朱媺娖一如往昔坐在那片花樹底下,薛瑜微笑道。 朱媺娖並沒有任何反應,依舊怔愣望著前方,彷佛他不存在似的。 薛瑜心間一陣失落,卻仍耐著性子坐到她身側,輕輕替她摘掉因風兒吹落髮間的花瓣。 “都收拾好了。”她突然開口了,目光穿越他看著某處,似乎眼前的他是透明的。 “什麼?”薛瑜一時不解。 “你不是來接我的嗎?”朱媺娖終於抬頭看他,目光淡然自若,“我的東西,都收拾好了。” “也不必急於一時。”他柔聲道,“想搬隨時都可以搬。其實我看這兒也挺好的,更像從前宮裡的模樣。” 他花了許多心血,把這偏郊宅院打造得精緻無比,其實是希望她可以長住。 “你以為紙包得住火嗎?”朱媺娖卻道,“滿人已經知道我在這兒,在他們找上門之前,我得離開。” “難道搬到我府裡,他們就找不到了?”薛瑜搖頭淺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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