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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花?

  盤雲姿只覺得霎時吸進一口冷氣,四周的喧囂也在這瞬間靜止消散。

  難怪要喚她前來,這天花有極強的傳染力,誰遇上等於送死,在無人敢接近舒澤的當下,惟有犧牲她這條賤命了。

  “好端端的,怎麼染了這病?”知道躲避不了,她仍忍不住問道。

  “貝勒爺不是才回京嗎?之前南征北戰的,恐怕早已染上了病,忽然迸發,也不稀奇。”岱嬤嬤歎道,“眼下這消息已經傳進宮裡,攝政王吩咐,貝勒府立刻圈禁,只許人進,不許人出,以免天花蔓延。”

  盤雲姿抬頭看看玉福晉,對方立刻避得遠遠的,甚至以絹帕捂面,完全不敢靠近丈夫寢室半分。難怪世人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無論平日如何如膠似漆,攸關生死的時刻,便宛如恐慌的陌路人。

  她忽然覺得舒澤很可憐,他這些所謂的親人,都如此待他嗎?沒事的時候,千擁萬戴;一旦發生變故,卻連個依靠也沒有……

  “奴婢知道了,”她聽見自己朗聲回答,“還請福晉與諸人回去休息吧,聚在門口,也會打擾貝勒爺養病。”

  “對對對,該讓他靜養才好!來啊,扶我回房!”玉福晉一聽此話,彷佛得到天大的解脫,當下溜得比誰都快。

  盤雲姿見狀淡淡一笑,並沒有系上岱嬤嬤遞給她的方巾,坦坦蕩蕩的步入屋內。

  若是會染病,百十條方巾恐怕也是遮不住的,何必弄得像個蒙面人似的,讓病中的舒澤看了心中忐忑。

  “貝勒爺!”她來到床前,低聲喚道,“奴婢雲兒,前來伺候。”

  “走開!”他躺在床上,隔著紗簾看不清眉目,聲音卻似受傷的猛獸,沙啞深沉,“我患的是天花……不想連累任何人……快走!”

  她聞言一怔,沒料到素來兇殘的滿人還有這樣的善良品格,寧可獨自死去,也不願殃及他人。

  就憑這一點,她便不會讓他獨自一人面對這駭人疾病。

  “奴婢不怕。”她淺笑,“請貝勒爺放心,奴婢不會有事的。”

  他身形僵硬,仿佛害怕她的接近,亦懷疑她的話語。

  “來,讓奴婢瞧瞧您吧。”盤雲姿執著地上前,輕掀紗簾,卻見燭光映入床笫之間,漸漸呈現他的容顏。

  才一日不見,那絕世俊顏便憔悴不已,高燒讓他的臉龐泛起深紫,偌大的痘粒,佈滿雙頰。

  “離我遠點……”虛弱的舒澤,說得有氣無力,“至少蒙住你的口鼻。”

  “貝勒爺不必擔心,這不是天花。”盤雲姿看了笑了起來。

  “什麼?”他愣住,難以置信,“傍晚御醫前來,說是天花……”

  “御醫一定沒瞧仔細吧?”盤雲姿堅持自己的斷定,“這是水痘,與天花相似,卻不像天花那般致命。好好調養半月,貝勒爺一定會康復的。”

  “你怎麼知道?”他依舊懷疑,“該不會是故意編個瞎話來安慰我吧?”

  “因為,”盤雲姿一頓,鄭重道,“我患過水痘,與貝勒爺的症狀相同。我也曾見過天花,天花皮疹為離心分佈,而水痘向心分佈,一看便可區別。”

  “真的?”她的話語霎時帶給他一絲光明,容顏掠過驚喜,“所以,這不是天花,不會傳染?”

  “不,水痘也會傳染。”盤雲姿細心解釋,“但奴婢曾患過水痘,所以不怕。這病患過一次,便永不再犯。”

  “你是從哪裡知道這些奇奇怪怪的事?”舒澤詫異地打量她,“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聽說。”

  呵,中原地大物博,置身其中,自然耳濡目染甚多。滿人偏居關外,眼界與學識終究不能比擬。

  “奴婢知道一個治水痘的方子,還有一些輔助食材,這就叫下人去準備。”

  她踱至窗邊,憑著記憶,命人以銀花、連翹,豐蒡、桔梗等十多味藥材熬成湯汁,以供舒澤內服。並以苦參、浮萍、芒硝三味水煎,外敷于舒澤痘瘡處。末了,再燉上一鍋子胡蘿蔔芫荽粥,讓舒澤充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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