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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呵,想那日跪在雨中求她原諒的癡情男子,原來只是如此而已,他所謂的深愛,不過是愜意時的消遣,一旦大難臨頭,便各自飛。

  鐺──

  有人掌著燈,牢門忽然打開,金石之聲在這寂靜的空間裡顯得格外刺耳。

  紫虞詫異地站起來,不知這個時候會有什麼人來。

  她以為是瑞兒,可這一次,卻邁進一個身著黃衫的男子,滿臉溫和的微笑。

  男子身後,赫然跟著夏知府,還有一眾鎧甲閃亮的護衛。

  “紫虞是吧?”黃衫男子和藹地道:“我是來代震揚接你出去的。”

  “您是……”瞧那器宇不凡的模樣,她猜到來者絕非平凡百姓。

  “說起來,我就像震揚的父親一樣。”

  話音剛落,機靈的她便“啊”的一聲,驚愕之中立刻跪下。“皇上,您是皇上!”

  “你有孕在身,不必如此。”宣宗親手將她扶起,“車馬已經備好,咱們快離開這鬼地方吧!”

  “那麼,桃穎之事……”紫虞望向夏知府。

  “已經抓到真正兇手了。”夏知府討好地笑說。

  這麼說,真相大白了?可震揚呢?皇上親自來接她出獄,震揚怎麼不見人影?

  她忍不住朝夏知府身後望去,希望在那一堆金盔鐵甲中,找到熟悉的身影……然而,她的臉上卻浮現失望。

  “震揚來不了了。”宣宗注意到她的神情,心中暗笑,卻故做嚴肅地道。

  “他怎麼了?”不祥的預感再次爬上心頭,她受夠了這種折磨。

  “因為那幅畫的事,朕曾經下旨命他進京。可他抗了旨,執意留在這兒請求你的原諒,也不肯進京見朕。”

  “他……”紫虞睜大雙眸。

  天啊,她從不知道,原來他在自己府中做牛做馬的每一刻,都是用抗旨不遵這條重罪換來的。

  “朕雖然疼他,但也不能這樣縱容他,否則天下之人有樣學樣,還有什麼君臣之道?”宣宗故意滿臉怒色的說:“所以,朕要治他的罪。”

  “皇上!”紫虞脫口而出,“皇上開恩啊!若非民女存心戲弄他,他也不會抗旨不遵……要治就治民女的罪吧。”

  “晚了。”

  “什麼?”簡短兩個字,聽得她心一悸。

  “朕已經下令把他處死。不過,看在他忠君愛國的份上,只是賜他鳩酒,留他全屍。”

  話音剛落,她便沖出門去。

  顧不得什麼皇上、什麼夏大人,甚至顧不得腹中的胎兒,她頭也不回,一路急奔,朝龍府跑去。

  “小姐!”幸好瑞兒早已備了車在府衙門口等她,讓她如遇救星。

  有了車,她可以儘快趕到他的身邊。

  可是當終於來到他身邊時,她才知道,就算乘風而來,也不管用了。

  龍震揚躺在他的房內,和衣而睡,俊顏栩栩如生,可那僵直的身體,一望便知失去了生命跡象。

  她曾經那樣恨他,恨不得親手殺了他,但現在,眼淚卻一顆顆掉落。

  她微顫著走過去,跪到床邊,輕輕握住他的手,擱到自己的頰邊。

  自從認識他到現在,兩人從未像此刻這般平靜、這麼親近過。

  他們不是爭吵,就是鬥氣,最後還反目成仇,屬於他們的甜蜜時刻,真的太少了。

  她難過啜泣,淚珠滴到他的皮膚上。

  他的手還有餘溫,看來氣絕不久。某瞬間,她產生一種幻覺,仿佛他還活著。

  如果,他此刻真能還魂,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她將不再恨他,不再戲弄折磨他,她會放寬心胸原諒他做錯的一切,忘卻殺父的仇恨……

  可惜,就算她傾盡所有,也來不及了。

  身後有腳步聲,她知道,是宣宗跟來了。

  抹去淚水,她轉身對著宣宗盈盈一拜,強忍傷心,平和地道:“民女懇請皇上,將震揚的身後事交給民女料理吧。”

  至少,讓他葬在一個離她近一點的地方,方便將來孩子出生後去看他。

  他其實是一個可憐的人,出生就沒了母親,一直孤獨地生活,她不願意他死後仍舊孤零零葬在山頭,無人作伴。

  “休書已簽,你以什麼身份料理他的後事呢?”宣宗提出疑問。

  “這……”她不由得語噎。

  是呵,當初說好兩人此生再無相干,她又憑什麼去管?

  好後悔,這是第一次,她後悔自己寫下了那份休書。

  “本朝有七出,可朕有權頒旨,立下“三不出』。”宣宗忽然道。

  “三不出?”紫虞一臉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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