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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違逆君意,還能向皇上求情嗎?

  沒治他的罪,沒懷疑他有策反之心就已經算皇恩浩蕩了。

  旺才一驚,不由得啞口無言。

  「爺,」一頓,他又勸道:「皇上與您感情深厚,無論如何,也不會怪罪於您。現在惟一能救少夫人的方法,便是即刻起程進京,向皇上稟明原由,請皇上頒一道聖旨,營救少夫人!」

  龍震揚卻默然不語。

  「爺,死馬當活馬醫,您還猶豫什麼?」旺才在一旁乾著急,「屍體是在風府發現的,算是鐵證如山。假如夏知府把這案子判了,就不好辦了,秋後處斬啊!」

  「處斬」二字,仿佛天外驚雷,把龍震揚頓時震醒。

  他凝眸,酒意馬上清醒了大半。

  「我明白,」他點點頭,「你速去幫我打點行囊,明兒一早,我便進京去。」

  「是。」旺才大喜,匆匆離去。

  進京面聖,別的可以不帶,那份遺詔非帶不可,也許皇上看在他辦事有功的份上,龍顏一悅,就答應了他的要求。

  龍震揚拔出隨身佩刀,將靠著的墊子掀起,一刀劃開表面綢緞。

  遺詔藏在這裡。

  大概沒人會想到,他會把這麼重要的東西藏在這半舊的墊子裡。

  這是他母親生前用過的東西,放在這裡,也算是請在天之靈的母親看護吧。

  他的腳下忽然一個踉蹌,幾乎摔倒。

  頭為何這麼暈?是因為酒喝多了嗎?

  不,從前比這更多的酒他都沒醉,今天怎會如此不勝酒力?

  他撐著桌邊,深深喘息,門卻在此時開了。

  夜風從門外湧進,只見一條黑影站在風口處。

  龍震揚抬起醉眼,模糊之中,看到熟悉的面孔漸漸靠近。

  「旺才,」他問:「東西這麼快就收拾好了?」

  旺才露出詭異的微笑。「不,爺,東西不必收拾了。」

  「為何?」龍震揚似體力不支,跌坐在椅子上。

  「因為你不必進京了。」

  「你在說什麼?」

  走到他身邊,旺才一把將他手中的遺詔搶下,他竟無力抗拒。

  「這東西,我來代爺處理吧!」

  「你……」龍震揚蹙眉,「什麼意思?」

  「爺還不明白嗎?」旺才忽然得意地大笑,「蘇桃穎,其實是我殺的!」

  「什麼?」龍震揚一怔,「是你?」

  「我本姓李,名宣織,旺才是我的化名。」

  「姓李?」

  「猜到了嗎?爺,人人都說你聰明,怎麼事到如今你還猜不透嗎?」

  「你是李德裕的人?」他眼睛微眯。

  「沒錯,李德裕是我伯父。」

  「我真沒想到……」龍震揚搖頭。

  「兩年前,我打聽到你名為商賈,實為宣宗親信,於是扮做街頭乞丐接近你,沒想到,你竟真的收留我,還對我十分信任。」

  「當初你說因與父親不和,被繼母虐待,所以逃出家門,無處安身,這讓我想到了自己的身世,所以才把你留在府中。」龍震揚澀笑,「看來,我太大意了。」

  「自從伯父被貶崖州之後,我便四處活動,希望可以幫助伯父東山再起,想不到竟從你這裡找到了突破之口。」

  「你真的是想幫李德裕?」龍震揚眼閃精光,「我聽聞,他現在重病纏身,命不久矣,你做的這一切,只不過是打著他的旗號,為自己的謀反籌畫吧?」

  「呵,隨你怎麼說,總之,現在遺詔在我手中,一場腥風血雨恐怕要來了。風水輪流轉,該換人掌權了。」

  「你在我酒裡下了藥?」

  「虎爺,別擔心,只是蒙漢藥,傷不了你的身。念在這兩年你待我甚好的情份上,我不殺你。」

  「哼,說得好聽,不過是要我當你的代罪羔羊罷了,畢竟遺詔是從我這兒遺失的,皇上會認定是我監守自盜。」

  「看來虎爺您沒有完全醉。」

  「桃穎也是你派來的?」

  「沒錯,她從前是我伯父府中的舞姬。」

  「既然你已經在我身邊臥底,為何還要派她來?何必多此一舉?」

  「話不是這樣說的,以我一人之力,恐怕很難左右你,畢竟我只是小小奴僕;而她,若得寵,便可在這龍府中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半年前,我聽說撲螢仕女圖重現人間,被風顯博購得,而你打算花大錢要讓風顯博轉手,我便派她接近你,以便在你買到畫後,設法偷出來。」

  「那你為何要殺她,嫁禍紫虞?」

  「虎爺,這就要怪您了。宣宗叫你進京,你為何不去?我本想趁你送遺詔入京途中,奪了東西便走人,可惜你為了風紫虞,居然連皇命也不顧!」

  電光石火間,他突然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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