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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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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吧!」他忍不住一聲怒吼,「天晚了,奶娘請回房歇息。」 「公子,老身是為了你的安危著想……」 「我的命是我自己的,要死要活,不用奶娘再操心!」他喝道。 「可老身不能不管,就算公子殺了我也是一樣!」慧益態度強硬,與他凝顏對峙。 「奶娘,你到底想幹什麼?」魏明倫無可奈何,歎息了聲。 「要想證明這粥裡沒毒,還得勞煩吳姑娘親自品嘗。」她道出答案。 「什麼?」他一怔。 「吳姑娘不會做賊心虛,不敢喝吧?」慧益看向她,陰險淺笑。 讓她喝粥?魏明嫣感到自己的身子頓時一僵。 不,並非怕死,能與敵人同歸於盡,她死亦無滅,可是京城……京城裡還有她牽掛的人兒,離開了她,他的一生會幸福嗎? 她踟躕,腳步能明顯感到猶豫。 「也不知這手藝怎麼樣,是得先自個兒嘗嘗。」 她端起碗,在諸人還沒回過神來之際,已經一飲而盡。 菜粥鮮美,絲毫聞不出毒藥的氣味,飲至腹中,形成一股抒慰的暖流——致命的快感。 「夫人,這下該滿意了吧?」她示意空空碗底,笑道:「折騰了這半晌,您也該累了,請回房休息,公子由我一個人伺候就行了。」 慧益瞪著她,難以置信她的舉動,一時間啞口無言。 「都退下吧,我想跟吳姑娘單獨說說話。」魏明倫立在一旁,厲聲道。 無奈之下,慧益只得率了眾婢女,悻悻然離開。 一方空間只剩下兩人,魏明嫣與眼前的男子相視對立,借著燈光,她可以看到他模糊的青衫。 「辛苦你了。」他換了溫柔語氣。 「公子快趁熱喝粥吧,冷了就沒味了,白費我一番工夫。」她踱到窗前,撥弄那只關有杜鵑的籠子。 之前她與燕羽相約,一旦得手,便放飛鳥兒報信,以便他們來營救她,可是此刻……沒有這個必要了吧? 恐怕魏明倫還沒倒下,她已經氣絕身亡,還用誰來救? 發出信號,反而會暴露燕羽等人行藏,惹來一場無謂的廝殺,不如就讓她一個人完成使命,救霽朝生靈與水火。 「果然好滋味!」魏明倫毫不懷疑,將另一碗菜粥飲個乾淨,一邊擦拭唇角,一邊笑道:「沒想到,你這樣好手藝。」 「食材好,做什麼都不難吃。」她淡淡答道。 現在,他們可以共赴黃泉了……雖然恨他永遠也不能原諒他,但路途上有個伴,也挺熱鬧。 她微笑,轉身,用微笑的眼睛面對他的方向。 「這是什麼鳥兒?」他徐徐踱到她的身旁,「哪兒來的?」 「我爹托人帶來的,這是我家鄉的鳥兒,名喚杜鵑。」她鎮定回答。 「哦?杜鵑啼血。」他顯然也聽過那個典故,「似乎叫聲很淒涼。」 「我倒不覺得,大概因為人世間淒涼的東西太多。」她淺淡一笑,抬頭仰望窗外,「今晚的星星很明亮,是嗎?」 「你的眼睛恢復了?」魏明倫驚喜地問。 「沒有,」她淡淡的回答,讓他瞬間浮現失望的神情,「我猜的,一般風兒如此輕盈的夜晚,星星總是很明亮。」 「的確,你猜對了。」他勉強微笑,俊顏陷入了沉思,似在定度一件很難的大事,然而,這微妙的神情她卻無從察覺。 「公子可聽說過希倫族?」她忽然道。 「怎麼?」他不由得愣住,「你……知道希倫族?」 「從前在船上教我唱歌的姐姐,就是希倫人,她說,她的家鄉,每一個人都屬於一座星。星星有各式各樣的形狀,她說,我跟她一樣,是魚兒。」 他心尖一顫,仿佛有種神秘的預感,她接下來會道出石破天驚的話語。 「公子,你知道自己屬於哪座星嗎?」她的笑意仍在唇邊,卻失去生動,忽然變得苦澀。 「聽說……是蠍子。」 「魚兒遇到蠍子,會是什麼結局?」她的話音在風中漸漸淡去,嘴角有什麼鮮紅的東西流了下來,墜成一縷絲。 「月女,你怎麼了?」魏明倫大驚失色,上前一把握住她的腕。 「茹妃跟你……就是我們的結局。」她身子晃了晃,軟軟地倒下,縱然有他的力臂支撐,也止不住下滑的趨勢。 魏明倫奮力抱住她,然而,他自己也猛地打了個寒顫,踉蹌地摔倒在地,腥紅而粘稠的液體噴出他的喉間。 「那粥……」他恍然大悟,「有毒?」 「沒錯。」她淒然地笑,「想不到吧,我會親自送你上路……」 「為什麼……」他搖頭,「為什麼這樣傻?」 「傻?」她不解。 「嫣兒,你大可不必如此……其實,我早就認出你了。」他俯在地上,奮力與她靠近一點,再一點,縮短兩人最後的距離,「也早把我的命交給你了……」 「騙人!」她感到血流四溢的同時,淚水亦縱橫滿面,「早就認出我,為何還不提高警覺?你以為我會原諒你嗎?假如我回來,只會是一個目的——殺了你!」 「人的容貌或許會相似,聲音也會相像,可是感覺……感覺是不變的。」他微笑,「嫣兒,你一出現,我就知道是你。月女、月女,明字少了日,嫣字少了焉,合併起來,便是明嫣。我也知道你此行的目的,可我就是……就是……」 他忽然凝噎,噴出一大口鮮血,鼻腔之中,亦有腥紅湧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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