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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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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鷹胸中一陣抽痛,將曲譜納入懷中,儘量不讓自己聲音中的哽咽被人發現。“娘娘還交代了什麼?” “娘娘讓婢子給鐵校尉說一個故事。” “故事?”他劍眉輕輕一揚。 “娘娘說,她小時候養過一隻金絲雀,有一天她遇到一個老和尚,和尚說她把雀兒關在籠子裡,沒有慈悲心腸,於是她打開籠門想將雀兒放飛,誰知那雀兒只飛走了一天,竟然又回來了,她先是一陣迷惑,不懂為何鳥兒放著自由不享,甘當籠中囚犯。 “後來她明白了,外面的世界雖然無拘無束,可籠中有吃有喝,又能遮風擋雨,習慣了被人豢養的雀兒,雖然初時會對外面的世界有所嚮往,但終究還是離不開囚籠的──” “不必說了,我懂了。”鐵鷹打斷了宮女的敘述,因為再聽下去,他會肝腸寸斷。 她想要告訴他的,無非是說,當一個妃子要比跟著他到宮外顛沛流離的好,身為一個公主,她終究做出了正確的決定…… “請替我把這個獻給娘娘。”投桃報李──她贈他“賦別曲”,他總得回贈些什麼才好。 宮女怔了怔,點頭接過他掌中的小玩意,轉身隱入宮門。 雨越下越大了,空中劃過閃電,響起轟轟雷聲,仿佛他遇到小荷的那個夏天,那場改變他一生的暴風雨。 他又呆立了好久,才緩步離開,手中的“賦別曲”被力臂一甩,拋入密叢之中──永不再見。 寢宮裡的琴聲,被這暴風雨掩沒了。 正生疏奏曲的文妲,指尖忽然被琴弦劃了一下,滲出血來。 她定定地端詳著自己的指尖,發現自己完全感覺不到疼痛,因為心中的疼痛,正如這場掩沒所有聲音的暴風雨,把身上所有的疼痛都侵吞了。 “娘娘,鐵校尉沒有帶傘,我們是否要借一把給他?”前來回話的宮女在簾外輕輕問。 “這是在宮裡,又不是荒郊野外,即使沒傘他也淋不著。”文妲狠心地說。 她對他,一向就是這樣狠絕。 “娘娘,鐵校尉有一樣東西要獻給你。” “什麼?”她一怔,“什麼東西?呈上來。” “一隻小小的瓶子,不知裡面裝了什麼。”宮女掀開紗簾,雙手捧著那白色玲瓏瓷瓶,遞到文妲面前。 她心間一顫,眼中頓時泛起淚花。 這是他獨門配製的創傷藥,專治她胸間殘留的掌印。 所以我不把這瓶藥水帶走,這樣掌印無藥可褪,我到時候就一定會乖乖回來找你,你就不必擔心我會一去不復返了。 那時候,她粲笑著對他說。 無論當初說這話的時候多麼誠心,終究還是變成了謊言,她現在只是一個說謊的、辜負了他的壞女人…… 文妲按住胸口,只覺得一陣窒息。 他把藥轉交給她,是要跟她永別了吧?治好了她胸前的掌印,他就再不欠她什麼,他留給她的惟一印記,從此將消失無蹤,永無紀念了…… 背轉身去,她不讓宮女看到自己即將滑落的淚水。“退下去吧,本宮要歇息了。” 宮女默默地離開,而她在琴台之前,直坐到天明。 她的長髮絲絲而落,青絲變愁絲,一圈又一圈,無聲無息地掉落在地毯上。 怔坐的她沒有覺察到自己身體的異樣,直到早晨替她梳洗的宮女端進水盆,才尖叫地發現這觸目驚心的景象。 第八章 南周帝的心疾終究不治,臨終前他把文妲喚到床前。 文妲淚漣漣,緊握住他的雙手,默默無語。 “小蓮,”他對她微笑,“不要難過,人終有一死,況且朕年紀大了,這樣走了,也算是壽終正寢。” “皇上……”就像一位慈父即將離逝,雖然他是敵國之君,但她此刻的淚水是真誠的。 “小蓮,朕很不放心你……你這孩子太過任性,得罪了宮裡宮外不少人,朕這一去,你可怎麼辦才好?告訴朕,你想要什麼?趁著朕還有一口氣,讓朕替你去辦 ……”南周帝問。 文妲搖頭,她知道這是一個索取的好機會,可不知為何,她竟拒絕了。 “你想回北梁去?還是嫁給鐵鷹?”他道出令她吃驚的話語。 “皇上……”她駭然,淚水凝在臉上。 “關於你和鐵鷹的事,朕早就覺察到了,從你鞭打他的那次,朕就感到你們之間似乎有什麼關係,而你的頭髮……也是因為他才落的吧?” 這事在宮中鬧得不小,伸手輕撫她的頭,他再問:“那天晚上,就是朕到獄中接你的那天晚上,你們本來約好要私奔的,是嗎?” 她無言,不打算再隱瞞這個讓她痛苦的秘密,輕輕點了點頭。 “小蓮,你仍是清白之身,嫁給鐵鷹也沒什麼不妥,只要朕下一道指令,世人不敢說什麼閒話的。” “不……”南周帝的好意她心領了,可她和鐵鷹……在她一次又一次背棄他之俊,他們大概永遠也回不去了。 “你真的不願意?”他沒料到她竟會說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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