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心寵 > 公主移魂 | 上頁 下頁 |
三十 |
|
“誰?” “你夫人。”離帝的答案石破天驚。 “……巳巳?”聽見沙啞得不似自己發出的聲音時,慕容佩發現,自己已經失聲。 “還記得朕交給你的錦盒嗎?裡面的密函便記錄了通長寧秘密營地的軍事要道。” “不,”慕容佩搖頭道,“巳巳沒碰那只錦盒,臣以項上人頭擔保。” “朕已經派人去你家中查看過了,那密函上的火泥封印已經裂損,明顯被人打開過。”離帝歎息,“你方才離家要入宮時,朕叫人把蘇巳已押入了天牢。” 什麼?他眉心一凝,霎時覺得快要窒息。 他百般提防,就是害怕面對這樣的結果……然而事與願違,最為恐懼的事,仍舊發生了。 “皇上,且讓為臣去問問,其中定然另有隱情!”他仍不信她會做出此事,仍竭力辯解道,“巳巳她與為臣傾心相愛,斷不會——” “雲琅與朕何嘗又不是傾心相愛?”離帝厲聲打斷他,“可到頭來又是如何?她待朕始終不能如一,而你的巳巳,也並非完全屬於你——這樣的女人,要來何用?” 慕容佩壓抑住胸中的反駁話語,他知道,皇上正在氣頭上,多說無益,甚至會加速巳巳走向死亡。 若換了平時,皇上或許還能再給他們機會,但雲琅貴妃最近出了這樣的事,皇上的憤怒悲痛全鬱結在心,早失去了寬容。 “臣一直以為那封密函是假的……”他一面想著如何挽救,一面瞥了眼階下不忍卒睹的屍首,低聲道,“怎麼會造成如此局面……” “假的能引出敵人嗎?”離帝眸光憤恨輕哼,“朕寧可犧牲一支勁旅,也要剷除身邊隱患!慕容,你也看到這些士兵們的屍體了吧,他們也曾與你把酒言歡、稱兄道弟,如今卻再也無法睜眼,此次倒在你面前的是一營的將士,下一次呢?也許便是離國千萬百姓,你真的忍心為了一個女子,促成這般殘酷血腥的景象?” 他不能……他當然不能…… 他慕容佩,此生最不願見到如此景象,他童年曾親眼目睹全族被屠,至今依然噩夢連連。 所以,他生平志願,是能四海歸一,天下和平。于朝堂上施展才華,一則為了玉惑,二則也是為了心中遠景。 愛一個女子,犧牲自己的性命他在所不惜,但為了這個女子犧牲無辜旁人的性命,他斷斷不能…… “慕容,朕知你對她用情極深。”離帝歎口氣道,“朕會派人好好送她一程,保她一具全屍。” “皇上……”他的心跳到嗓子眼裡,脫口而出,“不,讓為臣去。” 她若糊裡糊塗地死在別人手裡,即使死了也都會怨他吧?就算要留一具全屍,他也希望是由自己為她收屍。 “好,”離帝頷首,“慕容,朕就知道,你跟朕一樣,是行事果斷的人,不負朕對你以重任。這裡有一壺,拿去吧。” 桌上的玉壺玲瓏剔透,看來如此靈巧可愛,卻裝著殺人的劇毒,慕容佩聞到酒香,想到飲下的後果,頓時一陣噁心。 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捧著那酒,默默告退,直赴天牢。 他滿腦子裡都是她的影子,一想到她身體初愈,而天牢濕冷,不知受了多少折磨,他就心裡一揪,只想不顧一切帶她走……但他可以這麼做嗎? 已經多久沒來到天牢這般黑暗恐怖的地方了?自從當上丞相,起居飲食無一不佳,他似乎再也沒接觸過這些令人光看就膽寒的事物。 然而,他只能鎮定,因為,這個時候,他看到了她。 她就立在鐵欄之後,一身素白,臉色是前所未有的青白,比她小產那日更加面無血色…… 她很安靜,就那麼靜靜地看著他,仿佛在等待他的裁決。 “慕容,我不是細作——你信嗎?” 方才他前腳邁出府門,後腳府裡就闖進一隊禁衛,沖進她房中翻箱倒櫃,尋出了那份密函。 指著上邊裂損的火泥封印,他們聲稱她是細作,將她捉捕至此。 這一切,正如她所預料,而她賭命只為引出最終的結果。 她比任何人都想知道這個結果——假如,她真是細作,他會如何? 唯有處於鬼門關上,生死邊緣,才能知道愛情是否真實。 “慕容,明天是你的生辰,”不等他回答,她微微笑著,閒話家常,“我已經為你備了禮物,訂了筵席。我一直想著,要給你好好過一個生日。” 假如,她說點兒別的,或許他還不會如此傷心。但她一如往常般的溫柔,讓他頓時無所適從,心痛欲裂。 他打開牢門走過去,將鴆酒擱下,不發一言。 “這是給我的嗎?”她看著那酒壺,伸出手來,輕輕撫過,指尖有著溫潤的觸感。 “這是鴆酒。”慕容佩答道。他聲音很輕,聽不真切。 “鴆酒,劇毒之王,外表如此華美,卻如此可怕。”說著可怕,臉上卻無半分恐懼,趙玉惑淺淺一笑,“會讓我死得痛快嗎?” 他喉間哽咽,無法回答。 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像刀子淩遲著他,讓他生不如死。 “慕容,若換了玉惑帝姬,你會捨得讓她飲下此酒嗎?”她抬眸,凝視著他, 黑瞳中有一種深邃的絕望,像掉進無邊無盡的深淵裡。 若換了玉惑……若換了玉惑……他會怎樣?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