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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父親說她太執拗,的確,她總是愛鑽牛角尖,讓自己痛苦,別人也痛苦。其實,魏明揚可曾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真與她有什麼深仇大恨嗎?

  沒有。相反的,他一直寵她、愛她,為了她,不惜面對流言蜚語,負上昏君的惡名。

  難道他們真要一輩子這樣下去?她真想殺了他?

  他才離開一晚,她就如此擔心,覺得失落……其實答案早在眼前,只不過她一直在逃避。不肯面對。

  「玉兒,你是緊張朕的。」魏明揚微笑,「看見你歎氣,朕就知道,你在緊張朕。」

  她太傻,他卻不笨,一語道破她的心。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他輕輕扳過她的身子,讓她面對自己,目光相觸,「玉兒,你知道嗎?那四句詛咒,是朕派人刻在石上的。」

  什麼?他在說什麼?

  玉玄不由得瞪大雙眸。

  「為了想引出你的真心,想知道你到底會不會為朕緊張,所以朕故意叫吳公公把那四句話做了解釋,流傳出去,故意讓你等朕,讓你擔憂——」他輕笑,「果然,不出所料,你是在意朕的——玉兒,哪怕只有一點點在意,朕也滿足了。」

  她是鐵石心腸嗎?聽了這樣的話,難道沒有半分感動嗎?

  不,她發現自己還是太心軟,身體與他緊緊貼在一起,溫度傳入彼此體內,某種執拗的東西像被融化了,再也堅持不下去。

  「揚……」她低低喚他。

  「什麼?你說什麼?」第一次聽到如此親昵的呼喚,魏明揚渾身一震,驚喜道。

  她朱唇微啟,想再確定地喚他一聲,化解彼此之間長久以來的梗阻。然而,天不遂人願,就在這個時候,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吳公公跌跌撞撞的闖進來。

  「皇、皇上……」

  「大膽!」魏明揚不由得大怒,「沒朕的吩咐也敢亂闖?」

  「皇上恕罪……奴才有事,不得不報啊!」

  「……說吧!」他無奈歎道。

  終於等到可以互訴衷腸,終於冰山有所融釋,來之不易的花好月圓,卻被這莽撞之舉打斷了。他,能不氣惱嗎?

  「翠萍姑娘她……」吳公公顫聲道:「她出事了!」

  玉玄猛地抬頭,一臉難以置信。

  翠萍死了。被吊死在茹妃宮前的樹下,刻有詛咒的大石旁。

  她的手中,握著一束夜曇。此刻曇花早已枯萎,只留餘香,在風中飄散。

  移花接木,死於風。

  不知為何,玉玄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想到這句話。

  翠萍的裙擺搖晃在風中,身子也像風一樣輕——所謂的死於風,就是如此吧?

  那天以後,玉玄就病了,莫名其妙的發起高燒。

  為什麼病?因為受了驚嚇,還是過度傷心?

  翠萍對她而言,就像親姊妹,比父親在她心中更重要,如今死狀淒慘,她能不驚?能不病嗎?

  但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她難以啟齒,只能悶在心裡,才悶出病來。

  在床上躺了三天,最後那日的黃昏,魏明嫣前來探望。

  「嫂嫂,」魏明嫣雙眼哭得像核桃般腫,「我要走了。」

  「去哪兒?」她一驚。才走了一個,又要失去另一個與她親近的人嗎?

  「皇上已經下旨,將我嫁給護國大將軍燕羽,明日,我就要起程去穎州了。」

  對,那日她的確聽說了。本以為魏明揚如此疼愛妹子,還有轉圜的餘地,可眼下看來,一切已成定局。

  「你不想嫁嗎?」玉玄關切地問。

  「不想,死都不想……」她直搖頭,「我心裡……愛著別人。」

  誰?

  她沒有問,可是,她能理解嫁得心有不甘的感受,就像她自己。

  「嫂嫂,我此生不會再回京了。」魏明嫣吸了吸鼻子,忽然狠狠地道:「到了穎州,如果燕羽愛上我,我會煽動他與皇上作對!」

  什麼?玉玄一驚。

  「嫂嫂,這怪不得我,皇上絕情在先,任我百般請求,他還是硬逼我嫁!我已經不把他當成二哥看了……」魏明嫣神色黯然,「他是一個自私的人!」

  自私?玉玄琢磨著這個詞,其中含意,讓她心酸。

  「他明知我心有所屬,卻不肯成全我,表面上說因為我與燕羽郎才女貌,十分相配,其實誰不知道,他是為了鞏固邊關的勢力。

  他害怕燕羽位高權重,將來會有謀逆之心,於是打算用我來束縛他……」魏明嫣說著又淌下淚來,「我是他的親妹妹啊,對我尚且如此,對別人呢?」

  沒錯,他就是那樣霸道的人,霸道得不懂人情緒,不管人生死……「嫂嫂,永別了。」凝視她一眼,魏明嫣轉身決然離開。

  曾經那樣愛笑愛鬧的嫣公主,幾時變得這樣怨憤冰冷?怪誰?

  看著那遠離的背影,雖非親人別離,卻讓玉玄深深揪心。

  「嫣兒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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