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心寵 > 大肚賢妃 | 上頁 下頁


  「那一幅啊……」他的目光有些幽遠。「那一幅有什麼好的,另挑一幅是正經。」

  「臣妾倒覺得,此圖雖是仿作,卷中神女卻情態各異,衣袂當風之姿深得吳道子的神韻,當世之中,恐怕再無人能仿擬此作,堪稱絕唱了。所以,臣妾著實想要這一幅。」

  「你說真的?」他挑眉瞅著她。「那一幅……真有這麼好?」

  「臣妾雖不擅畫藝,但賞鑒的眼力還是有幾分的,那的確是一幅難得的佳作,束之高閣也是可惜了,不如就賜予臣妾學習吧。」

  她真的沒有說謊,她當真認為那是一幅好畫,也想趁此機會將那幅畫拿回來身邊收著,以免有朝一日被第四個人知曉其中的秘密,那他們三人可就犯了欺君大罪了。

  「那……好吧,」斯寰平的神情有些複雜,「我去求父皇便是。」

  當初他為何會願意幫助他們呢?是看在弟弟的面子上嗎?瞧他這模樣,應該還不知道她已知曉這幅畫出自他之手吧?

  無論如何,對他,她心下的感激之情,又添了一分。

  「皇帝陛下駕到、皇后娘娘駕到——」一時間,宮人宣傳道。

  舉目四望,各宮的太妃、嬪妃、公主已經齊列在座,就連薑良娣也不知何時已經悄悄站在斯寰平的身後,頓時間樂鼓絲竹聲喜氣洋洋的吹奏起來。

  張紫晗退到自己的幾案前,與眾人一同舉起酒杯,向沛皇道了賀壽的祝辭,亦將備好的禮物放入託盤中,由宮人逐一獻上。

  「怎麼不見長祁王?」沛後忽然蹙眉道:「筵宴都開始了,單等他一個人嗎?」

  「宇兒不來了,」沛皇卻道:「他母親身體不適,朕已經准了他在家好好侍奉,今日不必過來了。」

  「什麼?」沛後大怒,「陛下的生辰是如此大事,他身為親子,居然不現身?真是好大的膽子!」

  「生辰每年都過,也沒什麼要緊的,」沛皇依然笑道:「又不是朕明年過不了了。」

  「皇上龍體康健,自然福壽齊天。」沛後氣悶的道:「只是皇上這麼做,也太慣著他們母子了……」

  阮貴妃這些年來長居宮外,但當年可是被沛後排擠出去的,聽聞沛皇雖表面上忌憚沛後,私底下卻時常悄悄去靜和山莊探望阮貴妃,也不知沛後是否知曉此事?看這妒嫉的模樣,大概是知道的。

  張紫晗只覺得宮中諸事複雜,她不想參與過甚,一邊扮聰明一邊裝傻,也就是了。

  「二弟來不了,禮物到了便可,」斯寰平上前緩頰道:「聽聞二弟親自作賦一首,獻予父皇,可教兒臣慚愧呢。」

  「平兒,你也不俗啊,」沛皇笑道:「你畫的那幅《青山松柏圖》,剛勁有力,朕甚是喜歡。」

  「只盼父皇如松柏一般延年益壽。」斯寰平道。

  父子倆這一對一答,倒默默化解了方才的緊張氣氛,沛後也不便再就此糾纏。

  張紫晗像個局外人似的看著,發現其實斯寰平挺疼愛這個弟弟的,而沛皇也很是偏袒斯寧宇。

  「啟稟皇上,」忽然,徐良娣開口道:「臣妾繡了一幅繡屏,想獻給皇上。」

  眾人不由得一怔,沒料到徐良娣如此逾禮。本來應該由身為太子妃的張紫晗率先賀壽,哪裡輪得到一個良娣插話呢?都說斯寰平寵愛徐良娣,大概正因為如此,她才會如此大膽吧。

  張紫晗倒不覺得怎麼樣,只回頭看了薑良娣一眼。她有著正妻之位不必擔心,可與徐良娣同時入宮的姜良娣單受冷落,著實可憐,若因此心存怨恨,東宮難免會生事……「哦?」沛皇有些意外的看著徐良娣,「你也繡了繡屏?朕記得,禮單上寫著,太子妃的賀禮也是一幅繡屏吧?」

  皇上不提,張紫晗倒還真忘了,禮物的確是撞上了,不過她不卑不亢的回道:「啟稟父皇,都怪嬪妾們所學甚少,不外乎這些女紅之物,賀禮重複,也是難免。」

  「也是朕不好,今年突發奇想要你們親手做禮物。」沛皇笑道:「也難為你們了。」

  「兒臣的女紅手藝不及徐良娣,本也不該拿出來獻醜,」張紫晗腦中已經千回百轉,迫切地想出一個急救之法,「不如,兒臣再另補給父皇一件賀禮吧。」

  聞言,斯寰平馬上轉過頭看向她,這還是他第一次這般饒富興味地打量著她,等著看她要如何化解這難堪的局面。

  見他也不幫忙說幾句好話,張紫晗忽然有些怨恨他,身為男人,這個時候不助妻妾一把,怎麼像是在等著看演好戲呢?不過話又說回來,她也從沒指望過能依靠他,哪怕此刻她是獨木難撐,也得硬著頭皮撐下去。

  其實話一說出口,她也覺得好笑,局面是徐良娣鬧僵的,別人也只會說徐良娣沒規矩,關她什麼事,用得著她強出頭嗎,她這是在犯什麼傻?可是既然她立志要成為東宮的女主人,要成為鳳儀天下的人物,那就必須讓世人見識到她如牡丹一般的雍容。

  沒有愛情,無所謂夫君,至少要討個好名聲。

  「兒臣從前在家中曾學過一些曲子,」張紫晗沉穩的道:「今日便為父皇唱一段祝壽吧。」

  「好啊!」沛皇撫掌道:「算來你也是從小出入宮廷,可朕倒從來沒聽過你唱過曲兒,今天父皇有耳福了。說說,你打算唱什麼呢?」

  「兒臣便唱一曲《賞花時》吧。」張紫晗溫婉笑道,但老實說,也沒那個閑功夫讓她細想,情急之下想到的也只有這一首,「翠鳳毛翎紮帚叉,閑踏天門掃落花。恁看那風起玉塵砂,猛可的那一層雲下,抵多少門外即天涯……」

  雖說曲意與今日壽宴氣氛不甚相符,但這算是她唱得最不錯的一首,她自知唱功不如宮中伶人,但難得的是,一曲一詞,有著她自己的體會,曲調悠揚處帶入心境,自是別人不可比擬,只不過她無法預測其他人是否會喜歡。

  一曲終了,四下靜悄無聲,彷佛都沒料到她會唱得這般好,但得不到沛皇的首肯,眾人也不敢表態。

  張紫晗感到有兩道炯炯的目光向自己襲來,她微微側眸,竟看到斯寰平正凝視著她。

  他的身子似乎有些僵硬,表情三分震驚又帶著三分迷惑,隨後,又是三分了然,最後,他笑了,那笑容神秘莫測,讓她心底有些發冷。

  他究竟是怎麼想的呢?

  「不錯,真不錯!」沛皇滿意的點頭贊道:「紫晗丫頭,唱得極妙!就不知這是哪裡的選段,唱的是什麼意境?」

  「兒臣也不太明白,只知道唱的是天上的事兒。」張紫晗垂眸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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