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曉蓓 > 獨醉夏未央 | 上頁 下頁 |
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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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蘭聽後抿了嘴,嘴角彎成月牙兒般柔和的弧度,“我說七哥,這些書都是你送我的,自己卻從來都不看的吧。” 竺薇見她還在東扯西扯,一個發狠把她手裡的書奪過來,丟到了地下。 竺蘭瞧著,又是微微一笑,“七哥,枉你虛長了這麼些年,那些個情啊愛的還是半竅不通。”她說著這些讓人聽了臉紅耳熱的話,神色出奇柔和,近乎妖異的柔和,“這些年,你心裡都沒存什麼人嗎?七哥,我且問你,你有沒有試過想著一個人,想著見她,見了她便想她留下來,只想和她處在一塊,只想和她親熱……這也是不對的嗎?” 竺薇怔怔瞧著這個妹子,這個——他從來就不懂的妹子。 這算什麼,這算什麼? 竟是這般難以啟齒——這近乎妖異的情意,有關道德,不合倫理的情意。 “你對她……”竺薇開了口,喉嚨喑啞,不知如何接下去。 竺蘭也不曾接口,她輕輕地以指甲輕叩桌面,篤篤,篤篤篤——倒像是要把竺薇那未完的話給生生催將出來。 連夜趕回鳶都城內,依然是坐船而歸。夜間的船艙外是習習清風,抬頭只見皓月當空,除卻水聲只聞一片靜謐。 三更天,半夏躺在艙中,額上附了一塊浸了冷水的白手巾,是為著退卻她身上的高溫。竺蘭早就挨不住疲倦睡下了,人就臥在半夏身側,從背後裡伸出了雙臂把半夏團團抱在懷裡,睡夢中眉頭卻是舒展的。 她明知半夏病得十分之重,見了卻毫不憂心,甚至帶了三分詭異的喜色,趁半夏病無知無覺便把她緊緊擁到懷裡,再不放手。 她那股異常的喜色讓竺薇望之心驚。 倒像是……倒像是期許著陪她殉死…… 竺薇心下茫茫地縮緊。今日種種已讓他震驚難當,竺蘭平素裡只是壞脾氣,她自小病弱,卻始終有求生意向的,絕不至……不至病態至此。 相較之下,半夏那睡容方是真正平和,只是唇上頸上的傷痕太過鮮明,襯得越發荏弱。 竺薇定定望著。 一方是他的小妹,另一方,卻是連日來讓他莫名揪心的人兒……此情此境,他不知如何尋到一個兩全的法子。 船在丑時泊了河岸,換坐馬車行回竺府。 那夜竺薇並沒有把病中的半夏送回福安堂,而是令諸青去請來了巫馬師傅,親自救治他的徒兒。 巫馬先生瞧了徒兒燒得起了療泡的嘴唇,竟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只平平地說:“只是受了風寒,並無大礙。”隨後開了方子便出了府,並無久留。 竺薇冷眼旁觀,顯見這對師徒關係極為疏離。 一團一團不解的謎浮上來糾纏不休,令他心神不寧,只恨不得把半夏搖醒了,親自問詢於她—— 她,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一併相依為命了十幾年的師傅,對她全然不見關護;而與她相識不過兩個多月的竺蘭,卻對她執念入骨,心神大變? 是夜,竺蘭來探望半夏。她對竺薇的疑慮眼神只作不見,只說是要半夏去她房裡養息。 竺薇聽了冷冷一笑,“你以為,她醒來後會樂於見到你?” 竺蘭手撫到半夏的面額上,半天不動。 她神色是奇異的柔和,嘴裡喃喃說著什麼。 竺薇沒聽清,也不想去聽。他拂開竺蘭的手,把昏迷不醒的半夏抱了起來,送她去了離自己主屋不遠的客廂房安頓。 之後的時日,半夏身上的溫度時起時落。病情不見好轉,也不見惡化。 竺薇心急如焚,不得已再次把巫馬先生請來。 其答覆卻與上次如出一轍。 如此過了將近半月有餘。 這日半夏清醒了小片刻,竺府的丫鬟趁時煎了藥送來。 “藥方是先生配的?”半夏望著碗藥。 “是。巫馬先生剛剛又來過,七爺正送他回去。正是他診過了姑娘病症,給配了藥方。” 半夏聞言,靜了好半晌。 她不去接藥,也不曾說喝,眼裡明明滅滅。 “姑娘……” 見小丫鬟一臉為難,半夏終是接過了碗藥——手一傾,把藥汁潑去了地下。 “姑娘?” 抬頭迎上小丫頭驚訝的神色,半夏撐起身道:“勞煩你去拿來紙筆。” 對著紙筆沉思半晌,半夏托著額頭,低頭慢慢開出了一張新的藥方。 小丫頭對醫藥一竅不通,只得先行知會了主子。 竺薇送得巫馬先生出府,聽到知會便立時趕來,細細端詳著半夏的氣色問:“……好些了嗎?” 半夏心不在焉地應一聲。 “之前的方子是你師傅親自開出的,有何不妥?” 半夏咳了一聲,平平道:“他老糊塗了,弄錯也是有的。” 竺薇微訝,這話……倒好似是聽她說過…… 當日那老乞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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