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未稚 > 簪花待君顧 | 上頁 下頁 |
| 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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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夏眼眸一轉,笑道:「都說『同門之誼大於天』,料三分也是肺腑之言。縱然不曾謀面,那情分總是在的。我在中原待了這麼久,難得碰見一個懂巫術的,當然歡喜。」他索性順藤摸瓜,「卻又怕直接問來唐突了,便想看看樞念公子身上有沒有同為苗疆巫醫的標誌。」 說罷拉下自己的衣襟,毫不介意讓樞念看見自己胸前烙上的「巫」字,「這樣的印記,想必樞念公子身上也有一個吧?」 果然是瀲水城的巫者。樞念斷定了之前的猜測,七姐說過,但凡巫術高明的苗疆巫醫皆會出山尋主,而後被烙上一個『巫』字證明其地位身份,「閣下高估了,我只在苗疆拜師三年,學來的也只是皮毛,故而沒有得到這個印記。只是不知——」他皺眉不解,「憑閣下的巫術,怎會蟄居在此當起了夥計?」 想來套話嗎?彌夏在心底冷冷一笑,餘光不經意間落在對方右腕的傷口上,是他今日與西晷交手時留下的傷。他的唇角忽地浮起一抹陰惻的笑容,分明是在醞釀著新的陰謀,「樞念公子認為呢?」 墨瞳微眯,樞念慢條斯理地微笑起來,「我猜,是有重任在身吧。」 「既然如此,樞念公子可願出手相助?」彌夏傾身靠近了他,誘惑道:「依樞念公子的悟性,只學來這麼點皮毛總是留著遺憾的,樞念公子難道不想學到最上乘的苗疆巫術?」 樞念倒茶的動作微微一頓。 彌夏又笑,暗中用指甲割破掌心,看似不經意地按住樞念倒茶的手,「樞念公子,你可知道苗疆巫術的精髓是什麼?」他眼底的邪氣終於肆無忌憚地彌漫開來,「以、血、喂、毒。」 話音未落,便見樞念凜然一拂袖—— 「砰」的一聲,彌夏的身子被渾厚的袖風震飛數尺,順勢撞到床柱上。 他狼狽地嘔出一口血,馬上卻又笑了。那殷紅的唇上還蘸著涔涔的血,這樣一笑更是從未有過的絕豔和張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你到底還是栽在了我手上!哈、哈……」 樞念踉蹌後退了幾步,眼裡有短暫的不可置信。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狀況,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激烈到不顧一切的對手,他料定了彌夏不敢輕舉妄動啊! 所以他會在那瞬松了心防。原來彌夏之前的那番話並不是真要拿巫術來誘惑他,而是讓他分神,趁其不備時再給他致命一擊! 眼前忽然一片暈眩,緊接著清醒的意識也逐漸似流雲般渙散。樞念知道自己已中了彌夏的巫術。以血喂毒——便是苗疆黑巫術中最狠的一招,巫醫的血通過傷口流入對方體內,從此受巫醫擺佈。 彌夏忍著背上的劇痛站起身,擦去唇角的血跡,「告訴我,樞念公子,」他扶著桌子一步步走近樞念,緊緊凝視著他越發變得空洞的眼,「你到底是不是吹簫玉人?」 「不是。」樞念喃喃應聲。 差點就中了他的計!彌夏慶倖地勾起唇角,「你可知道吹簫玉人是誰?」 「真正的吹簫玉人是……七姐,荀初郡主。」 意料之外的答案卻令彌夏再也忍不住放聲笑起!「那麼,你究竟是誰?」 「我……」是誰?墨湛的瞳仁徹底失去焦點,樞念茫然道:「我並不是,真正的十七少爺。」 彌夏怔住,「什麼意思?」 正要進一步發問,卻聞屋外一陣輕輕的叩門聲,嬌聲嬌氣,「樞念公子?可睡了沒?」 怎麼是她?!彌夏神色一冷,並迅速命令樞念乖乖躺到床上,自己則躲在了紗帳後面,背光的陰影方巧擋住了他的身形。 半晌,屋內沒有動靜。等在外面的人似是沒有耐心了,隨著小心翼翼的推門聲,迷蒙的月華掩映著一道窈窕的身影輕步而入——又是一位不請自來的「稀客」! 「彌夏真是懂事,知道怎樣討我歡心。」 室內熏香彌漫,一眼望見床上的溫玉睡顏,來人的唇邊綻放出嬌媚的笑花,「書上說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而如今美玉無瑕,我亦只求一宿之歡。」 藕色的流蘇蓮帳被放下,接連一陣窸窸窣窣攤開被衾的聲音,蓋住了枕畔的軟語柔情。 藏在暗處的彌夏無聲地笑了,終於放心地退身出去。哼哼,樞念公子,你就等著身敗名裂吧! 翌日,西晷正打著哈欠沒精打采地走出自己的房間,聽見外面一陣竊竊私語—— 「嘁,我當他是什麼正人君子呢,原來也是抵擋不了美色的風流浪子,跟他爹一個德性!」 「正人君子?他?」有道調侃的聲音介入,透出濃濃的譏諷,「當初他看上那個舞伎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沒那格調,他要是正人君子會看上那種不乾不淨的女人嗎?」 「喲,這不是黃公子嗎?」一道笑嘻嘻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家的姑娘,「啊喲喲我想起來了!上次你還托我幫你和紅葵牽線來著,瞧我這記性,竟把這種事給忘了!」 西晷靠著門扉嬉皮笑臉,但那冰涼的笑意分毫不達眼底。若是清楚她脾氣的人便知道她是真的動怒了,只是沒有表現在臉上而已。 黃公子臉色微變,突然卻冷冷譏笑幾聲,「我知道,是女人都會幫著他說話,誰讓人家長得好看?隨便眨眨眼就把你們哄得心都飄了。」他眼睛一斜,倒像是幸災樂禍地看著西晷,「我看你昨天還跟他拉拉扯扯的,想必也是對他有意思吧?可惜人家的心現在被那女掌櫃收去了。哼,勸你也別自作多情了,這多麼雙眼睛都看著她從人家房裡出來呢。折騰一宿,應該不會只是喝茶這麼簡單吧?」 西晷神色微漾,「那女人從他房裡出來了?」她根本不在乎那些閒言碎語,因為相信那個男子的為人,她只是擔心——樞念會不會出事? 這樣一想,西晷也顧不得和他們逞口舌之快,急著要往樞念的房間跑。不妨一轉身就聽見「呲啦」一聲,門扉上的鉤子勾住了她的衣袖往後一扯,撕出一道長長的口子,一直從肘處延伸至肩膀,露出了半隻胳膊的肌膚。 真是關心則亂! 西晷暗罵一聲,不理會身後那些人誇張的嘲笑,扯回自己的衣袖掉頭就走,才邁出幾步便被一隻手拉住,「什麼事這麼急?」笑意溫和,正是剛從房間走出的樞念。他的視線不經意間落在她殘破的衣袖上,不禁有些好笑,「果真是情急出亂子。」 不等西晷答話,他已逕自將她拉向自己的房間,「你這樣如何能出去?我幫你縫縫吧。」 「呃——」 等西晷順著樞念的指示乖乖坐到榻上時,依然有些摸不清眼前的狀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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