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未稚 > 唯見秋月白 | 上頁 下頁 |
|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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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有誰呢。」瓏染淡淡垂眸,顯然不願提及那個名字。 「那便只有槿戈了,她全權負責太子妃的膳食。」萱見眸光微沉,怪自己大意,他這樣悉心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怎麼竟沒發現她的貼身丫鬟被別人收買了?會是誰?一定不是椿姬,那麼就只可能是……他心中已然有數,但仍有些不解,「這菊花腦確實是良藥,有補氣益腎之功效。」 「是啊,補過頭了,所以本宮的癸水提前來了。」瓏染一臉平淡地道出這個事實,「而癸水在身的女眷是萬萬不能接近祀神台的,否則便是褻瀆了神靈。」 等她知道椿姬的「良苦用心」後已經來不及了——木已成舟,她絕不可能再去參加後日的慶典了。並沒有去找槿戈問個究竟,她只是……有一些悵惘,她明明待槿戈不薄啊,因知道她家中弟妹眾多,還有個重病的母親需人照顧,這兩年來也時常打賞給她一些珠寶首飾,捎回去補貼家用,可為什麼—— 「現下之際,太子妃應該想辦法去補救,而不是在這裡黯然神傷。」萱見打斷她的沉思。 「抱歉,是本宮失態了。」瓏染歉然一笑,神色恢復了平靜,「若本宮那日在驪王府打聽來的消息不虛,後日的慶典肯定會生事端,而本宮卻無法出席,那麼——」她看向萱見,「萱見太醫認為,是該留菱姬還是椿姬,才對太子這方更為有利?」 「自然是要留一個會武功,且能隨機應變的人才行。」萱見道。 瓏染頷首:「實然,菱姬是左大將軍之女,功夫自然不弱,且左大將軍本是誓死擁立太子的忠党,本宮無須擔心這對父女會中途變節,可本宮擔心的是——」 「擔心左大將軍會因為有愛女在場,而無法專心保護太子殿下的安危?」萱見接下她的話。 「萱見,你成本宮的傳話簍了。」瓏染似笑似嗔,果然,她心裡所想的一切都瞞不過他的眼睛,這兩個多月來的相處,她竟越來越離不開他的扶助,這種依賴好似在她心裡生了根,拔不掉……她心思一頓,繼續道:「椿姬雖然表面斯文,但也未必代表她不會武功。」 「她會武功,且不輸菱姬。」萱見篤定道。 瓏染心下已有了定奪:「那麼,又需麻煩萱見太醫往菱姬那裡走一遭了。」她相信他的能耐,一定會有辦法讓菱姬無法參加慶典。「不過,憑椿姬的心計,恐怕不需要我們暗中協助,她也會靠自己的手段走上祀神台的。」 「太子妃當真以為,椿姬才是這東宮最危險的人物麼?」萱見反問。 瓏染卻因這話而失神了半分,腦海中閃過一些雜亂的畫面,昏黃的燭火,還有男子親密的耳語……她緩緩伸手撫上自己唇瓣,昨晚,昨晚,她是不是忘記了什麼……猛然回過神來,在他目光的直視下更覺窘迫之至,她慌忙背過身去,「你先下去吧,容本宮好好想一想。」 「臣,告辭。」 瓏染獨自靜坐了許久,而後走回內室,從床頭櫃裡取出那個紅木匣子打開,裡面少了兩支木簪,她一早起來便發現了,並且清楚知道是誰拿走的。儘管她極不情願主動去找那個人,但那兩支簪子卻是母親唯一留下來的東西,她必須要回來。 隨後喚來宮女為她換上一身金絲繡鳳的霓裳,並畫好精緻的妝容,她動身往西苑走去。 一徑幽玉含煙色,根穿綠蘚,千重似束。瓏染輕步繞過斑剝的延廊水榭,直到看見那個眉目如畫的男子靜靜站在那裡—— 「草民參見太子妃。」白哉舉袖行禮。分明是料定了她會來,所以他會等。 瓏染面上含笑:「本宮昨晚睡得較早,不知白哉先生半夜來過毓琉齋,怠慢了。」她緩緩朝他伸手,眉間已露端嚴之色,「本宮的那兩支簪子,想必白哉先生已專心研究了一夜,可以歸還給本宮了麼?」 白哉面色未變:「太子妃何以知道草民去過毓琉齋?」 瓏染便將袖中的一隻灰布袋取出來,當著他的面,將裡面的東西倒到地上,「這是西苑才有的紫色花泥,因昨天夜裡新下了小雨,才會沾在先生的鞋上,一路帶進本宮寢宮裡。」 「是草民大意了。」白哉垂首,無人看見他唇角欲勾的弧度。 「大意?」瓏染不置可否地笑笑,「可據本宮所知,白哉先生不像是這樣疏忽的人。」停頓半刻,她斂去所有笑意,神情漠然地注視著他,「你拿走了本宮的木簪,又故意留下這些花泥,無非是想讓本宮親自來找你,不是麼?」 而她思慮再三才敢過來與他對峙,對於這個男子,她始終抱著一絲畏忌的欣賞,還有一些說不清楚的微茫情愫。但所幸只是許久以前殘留下來的一點——尚不足以令她失去方向。 「白哉先生好身手。」他夜闖毓琉齋,竟不被巡夜的侍衛發覺,足見其武功極好。 「太子妃好心智。」白哉卻道,「草民原先聽聞太子妃膽小怕事,如今才知是謬傳,太子妃本是個深藏不露的人物。」 瓏染心頭掠過一陣不安,冷聲質問:「你究竟有何貴幹?私闖寢宮,盜人物品——這就是你們焉耆國所謂的禮儀麼?」饒是脾性溫善如她,也被他這幾經周折鬧得心裡不快。 白哉從容一揖,不慌不忙道:「初次見面,草民只是想送一份禮物給太子妃。」 「初次見面?」瓏染因這個詞而微眯起眼。他分明就是認出那日在驪王府的侍婢是她偽裝的,才故意設計引她至此吧?卻還故意說是「初次見面」?這個人——好會做戲! 「莫非太子妃是嫌這西苑簡陋,不願進去一坐?」白哉狀似為難。 見他對那日的事有意避而不談,瓏染心思一轉:難道他有意往太子這邊靠攏,所以想借此機會與我私下授受?又或者他還有別的意圖…… 她泯了口氣,面上已有笑意:「那就有勞白哉先生了。」 待瓏染看清對方從錦盒中取出的東西時,不自覺地驚歎出聲:「這……」 那是一顆半透明的玉質紅珠,約莫半個拳頭大小,周身繚繞氤氳白煙。對上她疑惑的目光,白哉淡淡解釋道,「不知太子妃有否耳聞,孔雀河內育有『姆蚌』,蚌生珍珠,珠各有異。而這顆『絳靈珠』便有吸收體內寒氣之功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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