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未稚 > 流雲隨水 | 上頁 下頁 |
| 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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鉤尖割膚的瞬間,雲絳砂忍不住咬牙嚶嚀了一聲。而眼前的人再看時卻只見她滿手的血跡,耳垂上也是,一直蔓延到了頸項間……碎點的斑駁下,少女卻自顧自地笑得明媚又無邪,「瞧見沒?直接戴也可以的嘛。」雲絳砂笑嘻嘻地指指已經戴上右耳的耳墜,而另一隻手還死死攥著剩下的一枚,像是生怕他會反悔。 「真是胡來!」水源沂的聲音陡然冷厲起來。不期然間的四目相視,他的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感,有還未褪盡的驚愕,有慍意,更多的卻是……連自己都察覺不了的疼惜。而後他移開目光,將這一切情緒掩藏得滴水不漏,「反正都是你的,你又何必如此心急?」他掏出隨身的素色方帕遞給了她,神色又恢復了初時的漠然。 「哦,那另一隻我回去戴。」雲絳砂接過方帕掩住受傷的右耳,依舊眉眼彎彎地笑道。 水源沂重又凝眉,思慮半晌,卻忽然伸手道:「另一隻先給我。」 「喂!你說反悔就反悔啊?」雲絳砂立馬睜大眼睛瞪他,狠狠瞪他!這一激動,耳上的傷口便撕扯開來,痛得她齜牙咧嘴,卻不忘握緊手中的耳墜,時刻提防著他動手來搶,「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噯!真是,你還是不是君子啊?」 水源沂陡然不悅地皺緊了眉,「我從不食言,說了給你便就是你的。紫玉耳墜有一枚便也夠了。而另一隻——」他頓了頓,冷眼覷著她,見她始終皺著臉滿是戒備,不禁緩了語氣道:「等你安然回府,我再為你戴上便是。」 雲絳砂的臉上頓時綻開了一朵笑漪,堆在眼角眉梢裡的笑,竟是比那青瓷瓶中的粉苞還要溫婉動人,「那,一言為定。」她乖乖地將另一枚紫玉耳墜交還於他。心裡卻在一遍遍地重複著他方才的話:等你安然回府,我再為你戴上便是……這樣想著,臉上又是春意盎然。 嗯哼,就為你這句話,我雲絳砂也一定會全力以赴且留著性命回來見你! 「此事非同小可。如今西市六原街已成了她的地盤,你勢單力薄,倒也不必逞強。對於那些魔教之眾,你稍加留心即可,切莫引起正面衝突。」臨末,水源沂不忘交待她道。 「嗯。」雲絳砂點頭如搗蒜,神思卻飄忽在萬里之外。 「還有,她的另一個貼身丫鬟,斯舟,也是魔教中人。我的紫玉玲瓏對她有感應。」 「嗯嗯。」雲絳砂依舊拼命點頭。 「……你出去吧。」一道逐客令。 「嗯嗯嗯。」雲絳砂再度點頭。猛然回過神時,眼前的人竟早已至窗前坐下,提筆靜靜地寫起了字,滿室的凝然似和平與寂滅的疊織。 他背對著她,兩人之間隔著不遠的距離,卻仿佛隔了一道天涯。她在天涯此端,他在天涯彼端。僅一瞬間,方才的一切旖旎溫存竟全部消失殆盡。 雲絳砂略一躬身,便悄然無聲地退了出去。 窗幾邊,苞尖凝紅下,一行秀逸的小篆斜斜飛上素箋:緣起即滅,緣生已空。 是夜,月華容冷,寒露流螢,枝頭杏花濕了滿心雨,闔在潮瓣內黏密的蕊,任夜風拂落一地的白,白裡更透著些微黃。偌大水府,廊腰縵回,本是人寂燈滅黯入寢時,卻於低垣陰暗處飛出了一隻目犀羽豐的信鷹,其尾羽間藏信有四字:火,西,小,助。 第二日晌午,不足辰時,雲絳砂便已隨著藍茗畫一行去了西市六原街。 媚姝閣,藍茗畫的閨處。暖閣香旖旎,綺戶從簷低,從床帳一直延綴至窗前的落地紅縵圍成滿室的春色撩人。金鏤古鏡前,獨坐藍裳美婦人。鏡中花顏雲鬢,媚眼軟橫波。婦人身後還站著兩名俏麗的丫鬟伺候梳妝。 「絳砂,你去將少奶奶枕下的一支紅玉簪拿來。」斯舟笑著對身旁的雲絳砂道。 那恬然一笑的瞬間,雲絳砂分明感覺到手心的一根筋狠狠一抽,似被什麼蟲齧咬過的生疼——又是紫玉耳墜的感應! 「還有,她的另一個貼身丫鬟,斯舟,也是魔教中人。我的紫玉玲瓏對她有感應。」耳畔迴響起他的輕誡,雲絳砂不由得暗暗緊了心弦。表面上卻不改神色,微笑著朝斯舟應了一聲「好」。 娘咧!什麼邪門感應嘛,疼死人了!雲絳砂一面往裡屋走一面忍不住在心下咒駡,幸好這魔教中人體內的魔性只是時而顯現的,要不然自己日日對著這兩位魔女,豈不是要日日抽筋抽成癡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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