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未稚 > 折下空情許 | 上頁 下頁 |
| 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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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見郁漪池悠閒地闔上雙眼,舒服地躺進軟榻裡,唇角微勾,「置之死地而後生,我倒要看看她能怎樣應付。」 一丫看著她,似乎是猶疑了半晌,忍不住輕輕問了聲:「會……死嗎?」 羽睫微掀,郁漪池睜眼看她,嗤笑著一點她的額頭,「不過是顆『意神丹』,凝神順氣之用,吃不死人的。何況——」她的眼裡沉澱著幽深幽深的流質,深不見底,「我可捨不得讓她死啊……」 她辭顏宮好不容易等來這麼一個滿腔熱血又愛一驚一乍的大活人,輕易將她整死了可就一點都不好玩了呢。 郁漪池這樣算計著,纖細的手指不經意間撫上頸項,猛然想起了什麼,「一丫,快將我那『嗜痕膏』拿來。」 一丫疑惑地「咦」了一聲,抬眼望見她頸項上那幾近褪色的牙印,明白了她的意思,「哦。」她跑去裡屋將一隻精緻的銀質小盒取了出來,手捧著遞到郁漪池手上。 郁漪池接過那只銀盒,起身走至銅鏡前,將及膝的長髮攏至左側的頸項,露出了右側頸項上淺淺的牙印。 「都已經這麼淡了啊……」她歎息地笑著,揭開玉盒的蓋子,指尖挑了些透明的膏體小心翼翼地塗抹在頸項的傷痕上。 灼熱的痛楚嗜骨而來的瞬間她不由得微微皺眉,卻在望見鏡面裡那瞬間鮮明的牙印時重又笑得嫵媚動人,「這樣便清楚了。」她的手指撫上那道傷痕,痛入骨子裡的鮮紅色牙印,恰若一大朵盛放的紅蓮,妖豔得扎眼。她一點一點細細地摩挲著,眼裡盛著醉人的癡戀,「這樣,便再不會忘了……」 站在身後的一丫垂下眼簾,擔心地說:「宮主,一定是很痛的。」 郁漪池媚盈盈地笑了笑,神色卻不免有些淒然,「留不住他的人,留住他給的痛也是好的。」她繾綣的眉眼裡有著捉摸不透的溫軟柔情,「七年了……果真,太久了啊……」 一丫重又伸手為她綰起長髮,五指成梳,眼裡有不安,更多的卻是迷惘,「可是,宮主痛,一丫也會心痛呢。」 郁漪池啞然失笑,眸光低垂,輕輕地嗔了句:「傻丫頭。」 正失神時,聽見外面有人喊:「啟稟宮主,琴姑娘求見。」 郁漪池在瞬間斂下心緒,攬過青絲遮住頸項上的傷痕,同時謹慎地將盜來的玉瓶藏好,起身淡淡地對一丫道:「你先下去吧。」 「不知姍若有何要事?」 兩人對坐,郁漪池熱情地為琴姍若沏上了一杯香茗。 琴姍若捧著杯盞小心地吹涼青煙嫋嫋的茶水,卻僅是望著那層掀的茶漪,滴水未沾。遲疑了半晌,終於試探性地開口:「我聽說……郁宮主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狹長的鳳眸濾過一道精光,卻依舊嫣然而笑,「哦?」竟有這種傳聞?!可真稀奇了。 「嗯。」琴姍若點頭,便又接著道:「想必折夕也已經告訴過你,我與他此次來辭顏宮,便是想請你去瀲水城救人。」 郁漪池輕輕慢慢地「噯」了一聲,心下卻在暗罵:這該死的師折夕,總抱著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什麼都不與她說,卻是想先探她的底呢,果真狡猾! 「那……不知郁宮主意下如何?」琴姍若再問。 郁漪池伸手輕攏著耳畔的髮絲,沒有正面回答,卻是不動聲色地岔開了話題:「我也聽說,瀲水城的城主可是個年輕有為的……病公子呢。」 琴姍若微微一怔,轉眼時卻只望見郁漪池低眉品茗的閒情雅姿,便稍稍松了口氣,點頭道:「是啊,城主的身子一向欠佳。」 郁漪池頷首一笑,便又接著問:「可是還有個天下第一的易容大師商忌?」 琴姍若又是一怔,不待回話,眼裡卻已彌漫開一層霧氣。沉默了片刻,她才緩緩地道:「家師……已經仙逝了。」 「砰」的一聲,郁漪池手中的杯蓋磕在了杯沿上,綿延開清冷的餘音。似是無心,卻偏偏將這雅靜的氛圍也弄得緊張了起來,「抱歉呢。」郁漪池低眉歉然一笑,只是那笑意卻不曾到達眼底,「只是奇怪,姍若是醫者,他卻是易容大師……」 「是啊,我雖為徒,卻不曾向家師學習易容之術。」藏好心底的悲慟,琴姍若故作輕鬆地笑了笑,「他們不知,家師的醫術也絲毫不弱于易容之術的。」 「這樣啊……」郁漪池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回眸望了她一眼,忽然一個傾身,臉頰湊上她的,柔柔地附著她的耳朵道一聲:「呀,茶涼了呢。」 僅耳語的瞬間,手中的玉瓶已不著痕跡地重回至她的腰間。 「你又——」琴姍若再度羞紅了臉,這個女子,果真有一種讓人可怕的嫵媚。即便同為女子,一不小心便也會被她眼裡漆黑的妖氣蠱惑了去。 郁漪池笑著起身,走至滿樹氤氳紫藤花前,手指輕拈了一朵,放至鼻尖細聞,「好香。」羽睫顫如蝶翼,她的眼裡也盡是得志的快意。哼哼,果然還是從她嘴裡套話容易。 定定地望著她旖旎如畫的背影,琴姍若陡然憶起了正事,「對了,關於去瀲水城一事,不知郁宮主可否早日作決定?」 「怎麼,你趕時間?」郁漪池笑著揚眉。 「嗯……有一點……」琴姍若不安地垂下眉來,有意避開她的目光。唉,她只是擔心折夕啊,那一顆淺香凝已經撐不了多久了。 郁漪池重又轉身看花,卻是笑眯了勾魂的眼:好,很好,真正的好戲可就要開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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