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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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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紫楚聞言皺起了眉。他雖對祖母有頗多不滿,卻也不敢光明正大忤逆她老人家的意思。 「我也是要去蘇府的。」汐貂冷冷淡淡開口,「你若真有要事,我勉為其難替你捎個信。」 上官紫楚凝眉思忖一番,「只能這麼辦了。」 便吩咐白常取來紙筆,疾書兩行:明日戌時,柳岸等你。 簡簡單單的八個字,照例沒有落款。 第九章 水流花謝兩無情 要說這「柳岸」,大江南北比比皆是,只要是種著楊柳的堤岸皆可稱之為「柳岸」。但若在黔州楊城提及柳岸,便只有一個地方—— 城南之郊的「伊人坡」,離蘇家不過幾裡之遙。 斜暉已到雲峰碧聚,戌時未至,柳陰正好。 蘇瞳若撐著紙傘早早便來到伊人坡等著。陌上遊絲縈轉,非煙非霧繚繞在水面上,惹得波紋縠皺,濛濛似畫。人立在水邊,便能感受到微醺的暖風撲面,沾了黃昏的涼薄水汽,驅趕白日裡堆積心頭的陰霾。 昨晚的盛宴她確實贏得傾城風光,卻到後來才知道——秦公子當真死了。 那秦公子究竟是不是故意死給她看的,她根本就不在意,倒是姐姐的態度最令她擔憂。 若姐姐大哭大罵一場,或許她還覺得理所當然些,偏偏姐姐聽到噩耗後什麼表情都沒有,只繼續忙著自己的生意,好似從此斬斷了所有的情絲——但她心裡清楚,姐姐只是外表冷漠,對待感情卻是最藕斷絲連的人,從前那些心上人她沒有一個能真正割捨得下,卻唯獨對於這個幾乎成為他丈夫的秦公子—— 未免太不尋常了些。 有時候越是痛不欲生,便越是無法用言語來表達。而姐姐…… 「罷了,罷了。」蘇瞳若揮揮衣袖,趕走腦海裡糾纏不休的影子,「人各有命。我自己都是一頭愁緒呢,倒先管起別人的閒事來了。」 不經意間回憶起錦園木屋裡似真似幻的一切,她的嘴角浮出溫柔的笑意。 明日戌時,柳岸等你。 ——他的字跡她不會不認得,而汐貂更不會對她撒謊。 「我豈有那個本事,竟將他的魂魄勾引了過來?!」憶起昨夜與幾個閨中密友的談笑,蘇瞳若的內心不禁又軟陷幾分,「他若只是迷戀我的容貌,我也不會看上他了。」 是啊,不同於這世間任何一個男子,他對她的偏愛,絕非出自外貌—— 如同對於岑瑟棋,她知道,那是出自真心的欣賞。 「汀洲采白蘋,落日江南春……」蘇瞳若輕輕念起那首詩,忽覺腿腹一陣刺痛,像被什麼東西咬了一口,緊接著一陣麻痹感席捲四肢百骸—— 當蘇瞳若無力栽倒在地的那瞬才赫然發現——咬她的竟是一條銀環毒蛇! 怎麼會……有蛇? 腦中有一刹的空白,意識飄忽,甚至開始疑惑自己為何會來到這裡……只因為昨晚收到那張信箋,行雲流水的寥寥數字,於她卻是最大的寬慰。所以推辭了所有的宴請,抱著滿腔的歡喜提前趕到柳岸,這一番情思旖旎,纏綿固結,只是為了等待那個男人的出現…… 紫楚! 好似空白的帛畫撕裂一道口子,蘇瞳若忽然一個激靈,右手恰好摸到一塊石頭,她咬緊牙關瞄準了那條蛇的七寸,用盡全身力氣猛砸下去! 鮮血飛濺,毒蛇應聲而斃。 刺鼻的血腥味彌漫開來,蘇瞳若仍舊舉著石頭不停地砸,不停地砸,直至毒蛇的整個身體都扭曲變形,直至手臂麻木得抬不起來…… 「呵,呵呵……」蘇瞳若虛弱地笑出聲,斷斷續續,笑得眼淚肆意落了一臉,「紫楚……幸好你比我來得晚,咬在我腿上,總好過咬著你……」似乎曾經也說過這樣的話——「燙在我手上,總好過冷在你身上啊」……為了這個男人,她總是心甘情願替他吃苦替他受痛的……汐貂說她是這世上最癡最傻的人,癡也好,傻也罷,認定了他,就是一輩子了啊!「我心知你的心任誰也管不住,便由著你去風流去採花,回家遲了也無妨,我便多等些時候,心裡想著你總是會回來的……你若喝醉了酒看不清路,我便為你點一盞燈,家門前的院子裡有雜草,我便為你清理乾淨,不讓它們絆著你分毫……這樣的話,你是否便可以多一些時候看看我?」 她的眼皮漸漸沉得睜不開,恍然間又回到那一月的江南,他們也曾坐在青青柳岸上,他替她打傘,溫柔地看著她吃荷葉蒸糯的模樣,貼得近了可以聞見他衣服上蘭芷的熏香……那時的她多想問出:「我們就住在江南,住到老,可好?」 但那樣放肆的心情,何時才能明明白白地說給他聽? 「洞庭有歸客,瀟湘逢故人。故人何不返,春華複應晚……」直至失去所有意識之前的那一刻,蘇瞳若還在喃喃念叨著—— 故人何不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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