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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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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媽沒發作,一切都很好。」她雙手抱胸,冷淡地保持兩步距離。 「你媽怎麼了?」宋天生著急地問著。 「她有重度憂鬱症,住在療養院,最近情況控制的不錯,我有工作,可以照顧她,生活還過得去……」面無表情地說完近況,她凜容問:「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快說,我得回去上班。」 「景致,你不要這麼無情……」宋天生奔過來抓景致的手臂。「不管我做了多過分的事,我都是你爸爸啊。」 「就因為你是我爸,我更不能原諒你欺負媽。」 往事歷歷在目,她心揪痛,無能為力的悲傷全湧上心頭。 父親毀了的不只是母親的人生,也毀了她的。 「景致……」宋天生低頭。低低啜泣。「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們」 冷風拂面,景致冷得顫抖,仿佛回到三年前的那個夜裡。為了生活,她四處奔波,就在這個門口,她找到了新工作,開始新人生。 可是父親呢?他白髮多了,人也憔悴了,從前身材魁梧的他瑟縮著,整個人變得好小。從前意氣風發的樣子呢? 三年沒見了,她真的還恨著這樣的父親嗎?景致感傷。 天氣很冷很冷,吐出的空氣都成了白色霧氣,光陰如風,輕易地卷定了生命中的沉重,任何傷痛都會被治癒,任何過錯都會銷聲匿跡,從前偉大的父親,如今在她面前變成了脆弱的小孩,她突然心軟了,這麼冷的天,爸爸只穿一件夾克,夠暖嗎? 驀地,景致鼻酸了。 「我要回去上班了。」她撥撥頭髮,假裝沒事發生。「我把電話留給你,你再打給我好了。」身旁沒紙筆,她轉身打算進去拿。 「景致!」急忙喚住女兒,宋天生窘迫地低下頭。「……景致,你那裡有沒有錢?我被房東趕出來,現在沒地方住。」 景致低頭想了一會兒。月底了,她手邊的錢早就用光了,等著發薪。 「你等我一下。」眼下沒有別的辦法,她只能這樣做。 景致走進店裡,從吧台裡的收銀機拿了現金兩萬塊,放進口袋裡。等到馬翔均回來,她再跟他報告,就說是預借薪資好了。 走到外頭,她把錢塞到父親手裡。「我沒有很多,只能幫你這些,先把欠的錢還房東,你找個地方住,如果找不到,打電話給我,我那裡可以讓你住下來。」 宋天生拿著一疊薄薄的千元鈔票,急道:「這些不夠啦,你還有沒有辦法幫我籌到更多?」沒地方住不是最大的問題,他被地下錢莊追債,走到哪裡都被盯得很緊,拿不出錢,只有拿這條老命抵。 「你又想拿去賭了嗎?」她冷眸掃向他。 「不是,我是要還錢,再不還,我只有死路一條了。」他哭喪著臉。 想起那天看到父親在路上奔逃的慘況,景致不忍心,她歎口氣,在紙上寫下自己的手機號碼和住址,把紙條塞進他手裡。「我看你先到我住的地方躲一陣子吧,錢的事我再幫你想辦法。」 「好,」宋天生拿著錢和住址,感激涕零。 原以為他一無所有了,沒想到還有個對他不離不棄的女兒,他好悔恨,恨當初為何要墮落,害自己妻離子散、流離失所,如果再有機會,他一定要重新做人,不再誤人歧途。 馬翔均歸心似箭,將車停進專屬車庫裡,就到吧台前報到。 奇怪的是,一向很負責的景致並不在,在裡頭應付客人的竟然是於婷。 「景致到哪去了?」他劈頭就問。 「等我一下。」於婷拿了兩瓶海尼根給男客人,微笑向客人說謝謝。 她若無其事的表情下其實正在怨恨,氣馬翔均一回來只關心宋景致的去向,眼中完全沒她這個人。 等她忙完,馬翔均又問:「她在哪?」 「她爸爸來找她,現在在門口。」 「她爸爸?」馬翔均怔住。 從來沒聽景致說過她爸爸,忽地馬翔鈞惴惴不安起來,心想是否該出去打聲招呼、介紹自己,拜託她爸爸把女兒交給他照顧…… 想著想著,他失笑。都什麼時代了,男女之間的交往天經地義,他還這麼急著跟對方報告身家做什麼?什麼時候他變得這麼傳統? 「她爸爸欠了一屁股債,來跟女兒要錢。」於婷難掩不屑的情緒。 「你怎麼知道?」他更震驚了。這會不會就是景致不讓他問的那件事? 「我跟她爸在門口聊了一會兒。他說很久沒看到自己的女兒,態度很激動,我說我是經理,他就問我景致的薪水有多少、在這裡做多久,我看他說話的神情和打扮,八九不離十,絕對是欠債——」 「可以了,」打斷於婷的話,馬翔均臉色嚴厲地沉聲道:「那是別人的私事,請不要隨便不定論。」 「對不起。」於婷低頭,紅了眼眶,在馬翔均身旁工作這麼多年,他第一次對她態度這麼凶。 「算了,」他緩聲道:「你沒錯,別放在心上。」是他太想保護景致,容不得別人說她一點壞話。 話才剛說完,宋景致就回到吧台裡,她面色蒼白,表情恍惚,像被寒風刮了一陣。望見馬翔均關懷的眼神,她忽地想哭,想撲進他溫暖胸膛,但她什麼也也不能做,只能走進吧台裡,默不作聲清理桌面上客人用過的玻璃杯。 於婷看了兩人一眼,默默離開,留下她跟馬翔均。 馬翔均凝望著她,欲言又止,景致動手調了杯酒給他。 樂聲吵雜,她的世界卻寂靜無聲,肩頭好沈,眼睛酸澀,想起爸爸無助的模樣,她心很慌。她需要安靜,更需要的是安定,不希望馬翔均發現她的不對勁,她只能裝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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