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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可是現在,他離她僅僅幾公分距離,近到幾乎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她沒有辦法再欺騙自己。

  她一動也不動,他也停止動作,時間好像靜止在刹那。

  他們四目相接,在他的黑瞳裡,她看到的是自己的倒影,她的樣子看起來好懦弱。

  可是她知道自己正期待著,她期待著他略微豐厚的好看唇瓣,可以貼近自己……

  啊?!我在想什麼?!駱繽頤的臉好像火在燒,整個都紅透了。

  萬晃臣笑了,他鬆開剛才緊握的拳頭,收回雙臂,保持了應有的距離。

  然後他輕輕摸摸她的頭,好像安撫一個小孩子,眼神好寵溺。

  「晚安。」他低沉的嗓音略顯沙啞。

  她臉紅的模樣很動人,他很想就這麼貼近她的唇。

  但是他不喜歡乘人之危,在她對他的感覺還很模糊時,他會先克制自己的衝動。

  因為他喜歡一個人的方式,是全心全意的保護。

  她終於重獲了自由,可是她同時明白自己失落了什麼。

  看著他說再見,他摸著她的頭,好像她很幼稚似的,他或許在心裡嘲笑她,那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當他跟她說再見,輕推著她的肩膀,要她快點進屋,在走廊上跟她揮手道別,他的微笑、他的雙眼,讓她身體輕輕顫抖,他給了她心底最想要的溫暖,她才發現自己竟是這麼渴求。

  這是多麼可怕的事實,她不敢去想像。

  若是她習慣了這種溫柔,等到哪一天失去了,她可以再次承受嗎?

  萬一心裡擺了個人,她會不會覺得比從前更寂寞?

  萬一真的愛上一個人,然後他離開了,她能找回原來的自己嗎?

  她突然覺得好恐懼,對於戀愛這件事……

  這夜,駱繽頤失眠了。

  陽光輕輕灑落,駱繽頤悠悠醒來,一看時鐘,已經快中午了,她從床上坐起,太陽穴隱隱作痛。

  她一向很好入睡,可是昨夜卻失眠了。

  昨天不知怎麼搞的,腦中一直縈繞著萬晃臣的笑臉,好不容易才睡著,卻又夢見更不想夢見的另一張臉。

  夢裡回到某一天,她躺在醫院病床上,看著天花板,無助地掉淚。夢裡有兩個好朋友哄著她。

  那時,她曾深愛過一個男人,是她大學的學長。

  那人幽默風趣,對她百般包容跟疼情,她以為他就是頭頂的一片天。

  可是這片天,後來卻顛覆了她的整個世界。

  大學畢業後,不想遠距離戀愛,她離家到北部工作,跟他一起計劃著美好的未來。

  某天她難得提早下班,買了他愛吃的東西到他的住處找他。

  她意外地看見床上交纏的兩個人,其中一個是她從前同住的一個好朋友,她才恍然,原來他們已暗通款曲許久。

  她曾是如此單純的相信一個人,卻沒想到這種單純的信任反而帶來徹底的毀滅。

  然後,她就開車疾馳離去。

  接下來再睜開眼,她看到的是急診室的天花板,和常豔羽她們擔心垂淚的兩張臉。

  她按部就班地刷著牙,咕嘟咕嘟地吐掉漱口水,抬起頭看向鏡子,鏡子裡頭的那個人面無表情。

  自己真有這麼久沒笑了嗎?她摸摸臉頰。

  也對,從發生那件事到現在,算算都有三年了。

  情傷就是這樣,雖然那傷口經過時間的療愈,結成了疤,但只要一旦想起,還是會痛得揪心。

  失戀後,心懂了要怎麼阻止那種疼。於是人變得冰冷、無情,甚至完全懶得經營人際關係。

  她的傷口好得很慢,經過好久好久才痊癒。結果傷好了,她也失去了熱情和勇氣。雖然有些麻木不仁,可是也不見得就是不好。

  轉開水龍頭,駱繽頤替自己放滿了一缸的熱水。

  滴進迷迭香精油,香氣和熱氣蒸蒸混合,充斥了整間浴室,她覺得頭痛好像稍稍緩解了。

  駱繽頤脫下身上的絲質睡衣,先伸進一腳探測水溫,溫度剛好,然後她將自己滑進浴缸裡。

  背後有些短暫的刺麻,那是在三年前的車禍中留下的傷,也等於是那個負心男子給她的。她不承認那是一種痛,總覺得如果承認了,代表她某一種型態的低頭。

  對,她駱繽頤就是一身傲骨,她全身上下都要跟著她倔。

  深深地吸了一口暖暖的空氣,迷迭香讓人心情輕鬆,突然想起幾天前的夜裡,她也在萬晃臣的車上聞到相同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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