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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天呀!那你們去望涵樓是幹嗎的?對了!我還特地把我的床位讓給你跟他耶!」喬紅想到白自己明明不去,卻被逼要付主管級的自付額,她就不爽。

  「我……我們吵架了。」

  「吵架?」她的話順利地讓喬紅眼裡的睡意在一瞬間全跑光光,她的眼中流露出一絲好奇,「你是在跟我說,我那個好脾氣的哥哥,褚韓枋跟你吵架?」

  「嗯!他還拿我跟你媽媽比相……」

  「啊?」喬紅瞪大眼,一臉不敢相信,「老天!你是做了什麼事?他怎麼會……天呀!他現在一定被傷的很深。」捂著嘴,喬紅訝異地看著眼前這貌不驚人的夏愛雅,這真的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呀!

  「被傷的很深?」夏愛雅一臉擔憂,「你想他現在會在哪裡?」「這……」身為葛琳·魏的女兒,她比誰都瞭解自己的母親跟自己同母異父的哥哥之問的過節,還記得那時一向不發脾氣的哥哥,突然吵著要回臺灣,竟然三天三夜不吃飯,導致要送急診,才能救回一條小命。

  「唉!他那人就是這樣,平時總是太溫和,一但壓抑著的情緒爆發,往往會傷到自己……」

  「拜託你!告訴我。」夏愛雅急得差點掉下眼淚,逼自己在腦子裡拼命回想,他曾跟她說過的一些事情。

  「嗯……這我想……」喬紅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轉著。

  新房子?他不可能去,那裡什麼都沒有,除了床以外,褚韓枋總是一副很幸福的表情跟她說,他要等夏愛雅去幫他裝潢新房子,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了……

  「他祖母的家。」兩人異口同聲,才出聲,便一起笑了一下,想想又不對,兩人又把笑容給收回。

  「你應該會知道他祖母的家在哪吧?」夏愛雅問著喬紅,下午,她跟媽媽一直逼韋秘書就是逼不出來。

  「我知道。」

  褚家在台中的大宅占地不廣,卻是標準的日式房子。

  被人忽略已久的小庭園枝葉繁茂,在細雨絲中,綠葉緩緩晃動,跟隨雨滴輕舞,而顯得詩情畫意。

  而房子裡,一台被塵封已久的史坦威鋼琴,正被人緩緩地打開。

  坐在鋼琴前,心裡浮現的,是祖母親切和藹的笑容。   褚韓枋放下手中的酒杯,雙頰因喝酒而泛紅,許久沒放任自己喝酒的他,今晚已經喝了一瓶白蘭地,第二瓶也快要見底。

  他看著黑白分明的琴鍵,眼裡淨是過往的點點滴滴。

  祖母的笑聲,他的琴聲,鋼琴老師的歎氣聲,還有老狗來福的汪汪聲。

  記得,十歲以前,他是很愛彈鋼琴的,也喜歡被老師稱讚,直到那一年,他母親的突然出現……

  「我沒辦法再生孩子了,求求你!媽,把枋兒還給我吧!」

  「不要叫我媽,枋兒就在那裡,你自己去跟他說。」

  他還記得,那是他第一次聽到慈祥的祖母,有那樣冷涼的語氣。

  當時他就知道了,這女人是那個在嬸婆口中,沒良心的女人。

  可是,從小就失去父母關愛的他,還是渴望跟母親生活在一起,所以他選擇了遺棄養他到大的祖母,跟著母親飛往美國。

  可是他永遠忘不了,當祖母聽到他要走時候的神情

  兩年後他回臺灣了,因為受不了母親的歇斯底里,更受不了繼父把他的鋼琴跟聲音看做未來的搖錢樹,那樣的逼迫他,於是他逃回了臺灣,卻被祖母狠狠的訓斥了一頓。

  也是在那之後,他才發現,音樂帶給他的,再也不是單純的喜悅,而是大人們的鉤心鬥角,孩子痛苦的童年

  「當……」

  敲下了第一個琴鍵。

  清麗的琴音回蕩在木門與高梁所構築的空問裡,忍不住他又敲下了一個音,一張或笑或不在乎,或混或吐舌頭,或撒嬌或耍賴地清秀臉龐,出現在他的眼前。

  隨著手指舞動,以為早已遺忘的琴譜,卻早編寫進了他的心中、他的指尖。

  彈琴是如此的舒服,如此的令人暢快,他真的願意就這麼一輩子封閉自己?

  優美流暢的手指,在黑白的琴鍵上悠然起舞、高低錯落,「別恨自己,你祖母會傷心的。」夏愛雅的溫柔浮現在他的心裡,他的指尖讓鋼琴發出輕柔飛揚,如春天暖風的優雅柔情,「你連自己都欺騙,明明就這麼地喜愛音樂,卻打死也不肯承認。」她的指控,是如此的一針見血,響在雨聲中的琴聲,頓時急驟憤怒得有如夏日雷雨。

  最後……離開望涵樓時,她那滿是淚痕的臉龐,讓那流泄在雨中的琴音,充滿了不自覺的柔情跟憐惜。

  天呀!他竟然丟下了哭泣的她,那樣的扭頭就走?

  他到底是做了什麼呀?

  抬起眼看到了那剩最後半瓶的白蘭地,他抓起瓶身仰頭就灌。

  「那是鋼琴聲。」夏愛雅的心一縮,雙眼惶然地撐大,看向那座日式房子。

  「對……對呀!」喬紅也有點不敢相信,褚韓枋竟然自己在彈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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