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汪儀 > 花樣芙蓉 | 上頁 下頁 |
| 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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攬著如霜的肩,讓她攏靠在自己身側,兩人,共享窗外月色。 「霜,今日就算你真的只是一名婢女,叔倫也娶定你了。我倆已有夫妻之實,在杜府,這等事情是不允許發生的,就算我已有婚配,仍要迎你進門,你與正室一概平起平坐,身份不比正妻低。」聞著她的發香,他悠悠地說。 「是家規?」無意識地搖晃兩人交握的雙手,她轉首輕問。 「我娘親就是奴婢出身——」杜叔倫刻意頓了一下,端看如霜的反應。 如霜的盈盈大眼依然沉靜無波,期待聽見他的下文。 杜叔倫笑了,「不會瞧不起我?」 「不會,你仍是高高在上的杜三爺。」 「喔!那——如此,有沒有使你耿耿於懷的等級觀念得到紓解?」 「討厭,老是取笑我。」如霜偏著頭顱想了想,很誠實頷首。 「你喲,去掉你的自卑感,叔倫與你是對等的。」將她圈在懷裡,他繼續說下去,「娘親與大娘情同姐妹,大娘仙逝後,她被爹迎進杜家,成了二夫人。她常說做僕傭不會比別人卑微,是命運使然,只要行得穩、坐得正,一樣有出頭的機會。她很自豪當初是清清白白地嫁給爹,讀書識字她皆通,和那些名門閨閣沒兩樣。所以她走路總是抬頭挺胸,不曾畏畏縮縮——」將尾音拉長,他又頓了一會兒。 「是,小女子受教,夫子請繼續。」如霜畢恭畢敬,有模有樣地朝杜叔倫一鞠躬。他的用心,她豈會不知? 「她後來下了一道內規,嚴禁杜府內不可告人的曖昧情事,若有此等行為,不分等級,一律媒合婚配。也因這個原因,我們三兄弟自律甚嚴,為了不讓一些想飛上枝頭的下女有機會,不約而同地挑了男僕做貼身侍者。霜,高燒昏迷時,你把我身子都摸透,除了親娘、乳母、鄭寬,你是惟一碰過我的人,我不找你負責後半輩子,找誰?」杜叔倫的表情很無辜,但眼裡卻漾著促狹的笑意。 「哪——哪有大丈夫這樣說話——啊!這麼說,你要我做貼身侍女不就是包藏禍心?」如霜指著他的鼻頭詰問。 「天地良心!我只是想保護你。我可曾叫你侍浴?」他舉起右手發誓。 如霜搖首。 「所以,那是天意。接連兩次的病痛,恰巧都由你看顧。霜,冥冥中,月老已用紅線系住我倆。」 「月老——」如霜翹首,遠眺窗外。 仰望天際玉盤,兩人舉起交纏的手,相視而笑。 夜深入靜,情投意合的兩人無語觀月,心領神會。 忽然,想到一事,如霜調轉頭,「你要如何處置周少爺?」 這樣溫馨的時刻,為何提起他煞風景?「你不是說交給老天爺決定?」 「我想,他應該早被用箭傷害你的人救走,以你的個性,不可能輕易饒過他們,可你卻一派雲淡風輕——」 杜叔倫氣定神閑地說:「不勞我出面,這事早有人接手。」 「誰?」 「我哥哥。」 鈿頭雲篦系節碎,血色羅裙翻酒污。雲屏閨房內,歡笑連連。 「展爺,芊芊再敬你一杯。」在肚兜外頭只罩一件輕羅紗衣的周芊芊,儀態萬千地替展天霸斟酒。 「芊芊,你今個兒心情特別好,是不是與杜家有關?」展天霸目露精光地問。 這是一樁各取所需的婚姻。 陪友人蔡員外赴宴的他,對周芊芊一見鍾情,不顧及會損傷多年的金蘭情誼,當下,即表明他的愛慕之意。 惟利是圖的周芊芊知悉他來歷後,態度急轉,百般奉承阿諛,蔡員外見大勢已去,割席絕交,黯然退讓。 「只要你除掉杜叔倫,芊芊立刻嫁你。」她如是說。 隔日,她即離府,至九龍幫小住。 杜三爺落崖那夜,幫內喜氣洋洋,大紅燈籠高高掛,拜過天地,喝完交杯酒,他倆成了結髮夫妻。 這一切是那麼的突兀、匆忙,被美色沖昏頭的他,漸漸察覺事有蹊蹺,現在仔細回想—— 婚後,芊芊對他事事敷衍,漫不經心,只有娘家與杜叔倫的消息,才能吸引她目光。 她不曾主動噓寒問暖關心他,只顧著頤指氣使、傲慢無禮地差遣他或幫內弟兄做事。 芊芊對錢財需索無度。 她的笑容虛浮僵硬,根本不含真心。 他似乎被設計,給人坑了,失去金錢、江湖道義,得到的只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胴體。 芊芊不愛他,她愛的是—— 「沒錯。你的手下來報,說杜家人翻遍整座常山,至今還找不到杜叔倫,哈哈哈,十來天了,恐怕早被野獸啃得屍骨無存。」大笑三聲,她為自己的勝利於杯,「杜叔倫,這是你自作白受,你永遠不會明白我的怨恨有多深——」 醉態畢露,周芊芊喃喃自語,失神落寞的模樣,全看進展天霸眼中。 「愛恨只在一線間。芊芊!看著我對我說,你心裡愛的究竟是誰?」他捉住妻子的臂膀,今晚非得要一個答案。 「三——展爺!你在說啥?你是芊芊的夫君,還問妾身這個問題。」回神的她,立刻換上嫵媚笑臉,柔膩撒嬌。 雖然很細微,他卻聽得真切,她喊的是三爺! 花費如此大的工夫,換來這椎心殘酷的事實,他被心愛的枕邊人利用得徹徹底底,到頭來,她愛的仍不是他。 「把杜叔倫的身影完全抹掉!從今而後,你心裡只能有我一人,我威震江湖的展天霸,不做賠本生意。」 「不——啊——展爺——痛!好痛——」周芊芊拼命掙扎,奈何抗拒不了他的蠻力,只能嚶嚶哭泣,不斷求饒。 「你這個賤女人!」氣急敗壞的展天霸將她一巴掌打落地面,脫掉全身衣物,把摔得頭昏眼花的她拽到床上,扯下帷幔,捆綁她四肢。 揪著她散亂的髮髻,他語氣冰寒,不帶任何感情地說:「臭婊子,看清楚!我是九龍幫幫主展天霸,不是那個已作古的杜三爺。高高在上的女皇你不做,偏要自甘下賤。好,從現在開始,我會讓你如願,我找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姓杜的男人,你喜歡杜三爺就去愛吧!哈哈哈——」 「不——展爺!夫君!我錯了,芊芊是一時口誤——我——口齒不清,你聽,三爺和展爺發音多相似呀!」她試圖力挽狂瀾。 「哪裡相同?我就讓你見識展爺的真正能耐。」他狂暴地又啃又咬,左摔右打,恣意凌虐,把她折磨得不成人形。 「救命——停手!展爺不要——啊——好痛!嗚——」老天爺!她的右腳斷了。 她怎會認為她控制得住這個煞星,一時的談判,將自己投入何等的絕境—— 誰來救她? 「你們玩夠了沒有?」清冷淡漠的聲音幽幽響起。 「誰?」展天霸警戒的看向來者。 「取你命的人。」 全身黑衣,臉上戴著半月形的鬼面具。 「暗夜修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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