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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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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來了。 當年離開時,他曾以為自己再也無法回到這個地方。 而日子一年一年地過去,睽違十年,他終究還是無法抵擋那股催促他回來的力量,終究還是回到了這個他曾經有些憎恨的地方。 當然,在諸多的記憶裡,不全是痛苦的。有時,他甚至懷疑是自己將那份不愉快的經驗想像得太過,以致於失去了面對它的勇氣。 終於還是回來了。不過,會被揍得很慘吧? 依他對她的瞭解,如果不把他扁成豬頭,恐怕是不會輕易原諒他的。 當年她說得很清楚,如果他真選擇一個人離開,那麼她絕對不會原諒他。 那不是開玩笑的話。他一字也沒忘,也很清楚自己將要面對的將是怎樣巨大的風暴。 天底下有哪個人會這樣愚蠢,明明清楚會被扁得很慘,卻還是回來受死? 不止一次,他問自己,真有必要放棄所擁有的一切,只為了回到這個多年前他曾經也是不止一次想要逃離的地方嗎? 他找不到答案。 手掌下的大橡樹與這片山嶺,曾經是他的避難所。他喜歡來到這裡,想像自己有一天會越過這座山,到山的另一邊去尋找屬於自己的世界。不需要太大,小小的就好。他只要一個小小的,能名正言順屬於他、也接納他的地方。 十年後,他得到了過去的他曾經想要擁有的一切。 成就、財富、地位……可卻不明白為何當夜闌人靜時,他會為自己辛苦付出努力才擁有的一切感到心碎? 當年他毅然決然離開這個屬於別人的小鎮,不就是為了換取那些夢想嗎? 為什麼當他明明已經得到了所有過去想要擁有的一切時,卻還是在那些回憶的夢裡,夢見最後一次爭吵之後,她對他說過的話? 「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真的要走?」她問。 「我已經決定了。」他說。 「如果你真的決定要走,那麼就走吧,走得遠遠的,永遠別再回來。」她最後告訴他。 那不是他想聽見的話,但是他還是走了。 他以為他做得到。以為能忘掉這裡的一切,從頭開始,用自己的雙手去建構長久以來的夢想,獲得自由與歸屬,即使那意味著他必須忘掉一切,以免因為過去的陰影而失敗。 他真傻,竟然以為他真的做得到。首先他就無法忘掉她不是? 當年他剛離開時,曾經陸續寄過幾封信想要挽回己然決裂的友誼,但寄給她的信,全都石沉大海。 懷疑她根本不看信,於是他改將信寄給她最好的姐妹淘,卻在不久後收到一個回訊。信中,小月只提到,娃娃根本不願意看他的信。那個回音像是一把刀,將他們唯一一條聯繫的線給徹底切斷。他忘了自己為何不再試圖與小鎮保持聯繫,大概有一點賭氣吧;他再一次告訴自己最好把過去的一切都忘記,畢竟他有新生活要適應,而一個人在國外過生活並不容易。 日子久了,他以為自己總該可以忘了。 但每當才出現這樣的念頭,記憶中那個女孩便又會出現,回旋不去。 不管試過幾次,她總是留在他最深的夢境。他的每個夢裡都有她的存在,他甚至不確定自己想不想將之揮開,畢竟他只剩下在夢中才能忘情地思念。 有時候,她會以六歲的孩童面貌出現。 有時候則變成十來歲的少女。 還有時候,他還彷佛夢見成年以後的她。 雖然看不清楚臉孔,但他知道那仍然是她。 儘管在夢裡他時時見到她,但在現實生活裡,他卻不敢知道任何有關她的消息,深怕……怕些什麼,他總不敢深入臆測。但他知道,若不是前些日子意外地在唐人街的書店裡看見了一張不知怎麼流傳到小鎮外的太陽報,報上刊登了一則租屋啟事,他可能不會決定回來看看。 這是一件十分突然的事,卻又好像是一個等待了太久的機會終於來臨。 那是春花奶奶雜貨店樓上空房的租屋啟事,只有個大略地址,甚至沒有附上電話。因為小時候常去那裡買零食的緣故,所以他一眼就認出那地點是春花奶奶的雜貨店。 在腦袋還沒能清楚思考之前,正巧電話就在旁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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