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衛小遊 > 娃娃心語 >
十六


  這樣就不會影響他的男性氣概、也不會影響她的女性尊嚴了吧?

  儘管她一點兒也不瞭解到底什麼是「男性氣概」或「女性尊嚴」,用這兩個詞,純粹是因為常常聽見別人在用。

  官梓言臉色再度變臭。「還不是一樣!」

  「不一樣啊。」看不出哪裡一樣了。「管他!」她堅持地說:「反正不是我牽你,就是你牽我。選一樣吧。」

  見他遲遲不牽,她又催促:「選啊。」

  訕訕地,官梓言牽了她的手——指頭,只輕輕握住,要牽不牽的,深怕被人看見了。

  「呴!」方心語立刻糾正他的牽手方式,一定要他牢牢地握著,切八段也斬不開。

  實在忍耐不住,官梓言不高興地問:「為什麼一定要牽手?」

  賞給他一記「這還用問」的眼神,美少女戰士宣佈:「當然是因為,牽手才是王道嘛!」

  王道?那是什麼東西?男孩再度訕訕地別轉過頭。

  果然還是不懂啊。

  都說她是外星人,呴,還不承認!

  方心語見到官詠蘭時,她正躺在一張白色的床上。

  四周都是白色,白色的窗簾、白色的家具、白色的衣裳和白色的蒼顏。

  那種白,讓方心語打從骨子裡感到一陣寒冷。

  走進媽媽房裡時,官梓言也感覺到了。

  但他也立即注意到,房間裡因為方心語的到來而趄的變化。

  首先,是一串鈴鐺似的笑聲打破了沈悶的寂靜;再接著,是她紅紅的臉色為白色房間帶來一抹鮮豔的色彩:而後,她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為死寂的冬天帶來春天。當她撩開窗簾,正綻放著的黃昏玫瑰染上了夕陽的餘暉,將鮮豔的花色映照進缺乏顏色的房間裡。

  房中因此產生了細微的改變,那些幽影般的白色似乎也漸漸染上各種色彩,而不再那樣令人沉重得無法呼吸了。

  「娃娃,你來啦。」連媽媽都比先前多了點活力。

  為此,他深深戚激。

  「咦!」女孩看似納悶地道:「梓言媽媽,天還沒黑,你怎麼躺在床上睡懶覺?大人都這麼愛偷懶嗎?」

  官梓言聽了差點沒昏倒,倒是官詠蘭很有默契地眨眨眼道:「是啊,梓言媽媽正在偷懶呢。」

  「龍老師會說,你不乖,要打屁股唷。」酷斯拉很嚴格的,會讓人不敢作怪。

  「呵,那好加在我已經畢業了。」官詠蘭眼中帶著濃濃的笑意。

  就這樣在房間裡聊了好一會兒,官詠蘭才打發兒子去廚房拿飲料和點心來請小客人享用。

  被打發去跑腿的男孩雖有萬分不願,但終究還是服從了。

  「我馬上回來。」幾乎不敢讓媽媽離開自己眼皮底下一分鐘。

  兒子一離開房間,官詠蘭便向她的小客人道:「娃娃,你辮子有點散掉了,把桌上的梳子拿來,梓言媽媽幫你重梳好嗎?」

  「好啊。」女孩乖巧地拿來梳子。

  當發梳溫柔地滑過發間,按摩緊繃的頭皮時,女孩聽見身後的溫柔母親低聲道:「娃娃……」

  「嗯?」什麼事?

  「我把梓言交給你,好嗎?」

  「嗯?」不懂……

  「永遠當他的朋友,好嗎?」

  唔……「嗯。」小小腦袋輕且慎重地點了個頭。

  「別告訴他,就當作是我們兩個女生的小秘密,好嗎?」

  「嗯。」用力地點頭。她還滿喜歡有秘密的說。

  小媽總是說:有秘密的女人最美麗。

  她年紀小,也許還不明白即將發生什麼事,然而她卻明白,有些承諾是許下了就要遵守一輩子的。

  得到這個小朋友的允諾,官詠蘭笑中帶淚,溫柔地對待女孩的髮絲。

  「真好,梓言媽媽沒有女兒,能替娃娃梳辮子,感覺很好。」

  心語不敢回過頭,只點頭道:「謝謝你,梓言媽媽,我也很喜歡你幫我梳的辮子。」

  5 墜落

  記憶中,最痛的那一天,最難忘。

  官梓言永遠無法忘記,那個星期六的早晨,母親要他去花園裡摘一朵凝著露水的黃昏玫瑰。

  但是黃昏玫瑰,是不在清晨開花的……

  有一天,官梓言沒來上學;龍老師說他請假。

  官梓言連續兩天沒來上學了;龍老師說他請假。

  第三天,官梓言還是沒來上學。

  方心語坐在兩人共用的桌子前,瞪著桌面中央那條因為被畫過太多次、已經有點擦不乾淨的白粉筆線,心裡不禁擔憂起來。

  下了課,她忍不住又跑去問龍老師:「官梓言怎麼還沒來呢?」

  龍老師的回答跟前兩天一樣——「他請假。」

  但這答案已經無法安撫她。「他怎麼了?為什麼請假?」

  龍老師低著頭看著眼前這名老愛問奇怪問題的女孩。「方心語,你為什麼想知道官梓言請假的事?」

  女孩毫不遲疑地說:「因為我是他的朋友啊。」

  但死亡這種事,不該是孩子應該承擔的,龍老師想。然而,死亡這種事,似乎又是孩子所必須認識的。

  看著這名眼中藏著固執的小女孩,龍老師有點捨不得讓她知道官梓言請假的原因。

  那男孩晚一個月進她的班,天生與人疏離的個性使然,使他跟同學不親近。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