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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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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前後無路,完全困死在這方圓之地裡。 若他還能飛,他可以一飛沖天,到天上去,但此刻他雙翼遭折…… 「另外,」紀繚綾唯恐天下不亂地又加了一句:「雖然我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不過小鴿子要飛走時看起來一臉傷心,令我有點好奇。三天前她在這裡照顧你時,履霜可曾說了什麼話?」 「我沒有——」呃,等一等,他想破腦袋,一個如夢似幻的聲音浮現腦海—— 夢裡頭,他似乎曾聽到她的聲音…… 原來……一直是我誤會了麼? 等你醒來我就走,絕不教你尷尬…… 冉小雪到底是誤會了什麼呀? 發現他似是想起了什麼,紀繚綾不禁一歎。「我想你已經想起來是怎一回事了,想必那是極私密的話語,你不必告訴我,我真的一點兒也不好奇。」 石履霜冷淡一笑。「其實你很想知道吧?」 紀繚綾是他看過最會裝模作樣的男人了。冉驚蟄到現在還拒絕他,冉小雪是冉驚蟄妹妹,血緣相近,兩人之間許有共通之處,紀繚綾應該很想從小雪的種種反應去臆測冉驚蟄的心思吧! 「如果履霜願與人分享,繚綾自是洗耳恭聽。」 「要我說出來,可以;但是得請紀公子為我做一件事。」 「嘖嘖,還說我是奸商呢!履霜也不遑多讓啊。本來繚綾以為得使出激將法讓履霜振作起來呢,但看來是不必了。眼下,你只有兩條路走。」 石履霜比任何人都清楚是哪兩條路。 第一條路,接受小雪供養,一輩子當個吃軟飯的男人,偶爾怨恨一下自己悲慘的身世,碌碌一生。 第二條路,眼下他是從雲端摔下沒錯,但他還要想辦法飛回去,當那傲視領土的蒼鷹,守住對他而言真正重要的一切事物。 「在我開始反擊以前,」他目光燦然地看著紀繚綾說:「我要見小雪。她還沒走遠吧,讓我見她。」 「哦,你要見她?以如今你孑然一身、什麼都不是的身份見她?」紀繚綾故意激他。 石履霜卻笑了。「正因為如此,我非得見她一面不可。紀公子,有勞了。另外,我想我是在夢裡頭喊了別人的名字,教她聽見了吧。」 紀繚綾輕啊一聲。「這種蠢事繚綾倒是不曾做過。」可驚蟄還是不理會他…… 「也許你可以試著做一次看看,女人心很難說得准的。」像他也老捉不穩小雪心裡在想什麼。 「言之成理。」 他足足等了三個月才等到她。 時令已是歲末,冉小雪結束外地的工程監造,才隨同冬官長李長風趕回,正好來得及留在京城過年。 為官這幾年,她東奔西走的,鮮少回京,甚至連續好些個年節時還滯留它鄉,與家人分隔兩地。這是當年尚未入冬官時,她連想都不曾想過的事。 收到尉蘭托人捎來的信,說履霜想見她。 她卻遲疑了,一再拖延時程,直到澄冬大人說:「今年回京城過個年吧。」這才不得不回來。 她很膽怯,她知道,三個月前決定離他遠遠的,也是因為一時膽怯的緣故。本來一直以為履霜是在意自己的,但……要是她弄錯了呢?驚蟄總說她很容易誤會別人的意思啊。 是不是人年歲越長,就越是缺乏勇氣,越容易害怕? 她真怕自己誤會了履霜心意,怕他喜歡的人不是她,怕自己這幾年一廂情願的心情會變成他的負擔……那多令人尷尬! 懷抱著忐忑的心情,她上了旅棧小樓。 她已預付半年租金,就是怕履霜會沒地方去;又擔心他拒絕她的幫助,只好請繚綾大哥幫忙照應。 他人在京城,被裭去官職,以他天生傲氣,不難想像在被彈劾後,他心裡的苦悶。可國有國法,她能做的,只是儘量讓他生活安定,不必憂心無法在京城住下……也就只有這麼多了。 不知他為什麼想見她,她連原因都不敢推敲…… 遲疑地推開他房門,已入夜,戶內卻仍一片深黑,沒點燭。他人不在麼? 摸索到桌邊,正欲點燃燭火,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終於肯來了。」 石履霜不知何時站在冉小雪身後,關上門,手中火石劃過,黑暗頓時隱去,微亮燭光照亮他冷峻的臉龐。 冉小雪轉過身來,見他一雙眸子燦然有神,沒有半點頹然,她松了口氣,安心了。 看來市井傳聞是真的。 履霜正以個人之力挑戰朝廷綱紀。 他賣字為生。數年官場生涯,不僅留下良好官聲,甚至他字還與穀雨堂弟齊名,贏得「冉逸石莊」的評價。 石履霜寫得一手好字,隨便揮毫就能換取大筆財富——當初她怎麼沒想到?竟還拜託繚綾大哥轉交微薄的伙食費給他……希望履霜別因此生氣才好——偏他惜字如金,不肯多寫,京城中多少豪貴捧金列隊,就等著石履霜為他們寫門聯呢! 不僅如此,他還在旅棧裡講學;他學識豐富,見解獨到精闢,許多文人士子慕名而來,就為向他請益。 如此石履霜,身在皇朝,卻無皇朝名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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