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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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鑽出櫃子時力道太猛,頭頂撞到櫃底,發出好大一響聲。 眾人不禁失笑,但礙于上司在此,不敢放肆,只好掩嘴偷偷笑著。 揉著疼痛的發頂站到前頭來,冉小雪微眯起眼,一時看不清來者是哪位大人,她眨了眨眼,不好意思地瞅著吏部卿道:「大人,小雪在此。」 皇朝男性以字行於世,有些人會在讀書時便取好字,以便稱呼。 有別於皇朝男性,皇朝女性的字,一般多在十八歲成年後才由父母賜與,倘若女子早婚,則由丈夫取字,這是約定俗成的慣例了。 冉小雪雖然已是待選官員,但她未滿十八,又是未婚女性,所以還沒有字,是以僅以其名行於世,自稱「小雪」。 樂采瞧見她衣發上灰塵,溫和地問:「到現在還是不習慣被稱為『冉待選』麼?」否則方才喚她時怎沒反應? 聽見他聲音,才認出原來是吏部卿。 瞧她這眼力!小雪嘿聲一笑,不好意思說自己入天官府待選三個月了,竟然還沒適應環境。 本想問問她在公文署這裡學習得如何,但見她屢屢眯起眼睛,像是視力不好的人欲穿針線那樣,轉念一想,樂采忽道:「劉府士。」 站在吏部卿身邊的官員連忙答聲。 樂采有一雙溫和的眼眸,但此時看人的目光卻不是非常可親。 他看著劉府士道:「大約半個月前,有份關於京川治水的公文送來這裡抄寫,天官長讓我過來時,順便問問。」 劉府士立即答道:「抄寫公文的工作都是待選官員負責的。」 樂采當然知道。「不知那份公文是由哪一位待選負責抄寫的呢?」 「回稟大人,是冉待選負責的。」劉府士道。 「那份公文出問題了,你知道麼?」樂采道。 聞言,劉府士詫異道:「出問題?」他轉頭看向冉小雪。「冉待選,你還不快來看看是什麼問題!」一句話便將責任全推給抄寫的人。 冉小雪聞言,也是有點訝異。她還記得那份公文的內容,因此連忙拱手問道:「敢問大人那份公文是哪裡出了問題?若錯在小雪,小雪理當負責。」 不自稱「下官」,是因為她根本還沒有正式官職。 樂采語氣忽轉嚴厲地說:「那份公文抄錯了一行字,導致現在冬官府那裡拿著公文抄本來天官府,說朝廷決議的動工時間不對,真要照決議去做會出岔子。」 他看著冉小雪,思慮片刻又道:「冉待選,日後你若有機會授官就會知道,朝廷的每一項命令都必須準確地傳達給各部各府,只要當中有一個疏漏,可能就會造成無法彌補的遺憾。抄寫公文也許不怎麼有趣,但希望你並非抱著敷衍的心態在做這件事。」 冉小雪一邊聽著上司的教訓,一邊努力回想當時她抄寫那份公文時的情況。 他們這批新科進士,在三個月前由天官府打散,分派在各部裡見習,只有她被分派到天官府公文署裡整理全國的公文。 冉驚蟄知道她被派進公文署裡時,還嚷:「完了完了,被分到那個不見天日的地方,是要怎麼表現給別人看啊!」待選這種事是很現實的,沒有好的表現,根本不可能被上級選上,待選之路遙遙無期啊。 「姐姐莫憂,我把公文抄寫得漂亮一點。」當時小雪曾那樣說,一點都不以為意。 「笨蛋小雪,」冉驚蟄歎道:「公文就是公文,你抄寫得再好都沒用。」 即使如此,冉小雪還是努力把事情做好。 其實公文署裡不是只有她一名待選,但其他幾位待選官員都是比她早登科的進士,甚至是跟姐姐冉驚蟄同年登第的呢。姐姐待選不到一年就被選入春官府,不知道姐姐這些仍在待選的同年心裡作何感想? 入署那天,劉府士便將工作交代給她,從此開始了她沒日沒夜的抄寫生涯。 每一份公文都得謄寫三份,一分送到邸報館,一份送到史館,一份則留存天官府,逐一分類歸檔。但公文多到好似永遠抄不完,工作十分繁重。 小雪每天抄著來自全國各地的陳情、看著大臣的決議,甚至宰相與陛下批閱的文字……有時看得太過入神,耽誤了時間,只好在夜裡就著微弱的燭光繼續抄寫。 然而署裡都是書簡,若不慎走火,後果不堪設想。 因此當值的官員每一晚只配給一支指頭粗的蠟燭,用完不補,就是要夜值的官員們小心用火。 有時夜裡宿值,有月光時,捨不得點燭,她便偷偷打開窗子,讓月光照進署內一隅。好在時值夏季,入夜後只是微涼,不冷,只怕入冬後天寒地凍,在不方便用火的情況下會冷到打哆嗦。 抄寫那份公文時,她到底在做什麼?怎麼會抄錯一行字? 她每回要將公文歸檔時,都會再三核對過一次文字,檢查有無錯誤的啊,怎麼會……啊,那天是滿月吧?輪到她宿值,她沒點燭,將桌子挪到窗邊,就著月光謄抄。是不小心看漏了麼? 既是她的錯,只能怪自己不夠謹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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