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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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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史與巫祝的祝禱下,幼帝與東麒侯在儀式中,一同高舉手中寶劍,準備領受上天旨意,沒想到此時有一道天雷劈下,竟然直接劈中東麒侯手上佩劍…… 這是當然的了。石履霜心想。東麒侯手上佩劍乃鍛鐵打造,在這種大雨天中,本來就可能引導雷電,他手又舉得那麼高,幼帝身量才多少,就算舉直了雙手,也不及東麒侯來得容易被雷劈…… 然而這一劈,卻劈出了一場叛亂,竟有人對幼帝拔出了劍,顯然早有預謀—— 「履霜,快退到安全地帶!」冉小雪留意著情勢,早早收到家人的暗示號,拉著他一同退進郊廟後方,讓皇朝夏官長統領的甲士一擁上前,將叛臣一網打盡。 不消時,混戰結束。 當石履霜站在眾人之後,看著人群對幼帝高呼萬歲之時,他的目光卻停駐在幼帝身後那帶著面具的男子身上。 那個人,少傅婁歡,似乎已經準備好要帶領皇朝走向由女帝統治的新局了。 皇朝史無前例的首位女帝,是麼? 原來他要面對的,是這樣的一個將來。這就是冉小雪要他親眼看見的吧? 皇朝的政局會逐日穩定,被耽誤的這一年,他可以抑鬱度日,當然,也可以好好休養生息,靜候時機來臨。 一隻溫暖小手如他深陷夢靨時那般,堅定地握住他的手,片刻。 石履霜猛然回神,原來不知何時他們已坐上紀家馬車,正要離開郊廟。 冉小雪笑望著石履霜,道:「你瞧,我說的沒錯吧。皇朝盛世可期,履霜實在不必為前程憂心啊。」 一個即將來臨的盛世,怎會讓人才遺珠滄海呢。 「……小雪不也受到耽誤?」 「不一樣。履霜是狀元才,我呢,得有很好的運氣才能登第。說實在話,停考一年對我來講說不定是好事,至少暫時不必面對家人的失望……所以,我們的處境還是有些不同。」 石履霜凝視少女良久,方忍不住開口說道:「……謝謝。」 冉小雪仰著臉,嘴角翹起。「所以,是朋友了?」 「……不。」冉小雪於他,是恩人。 然而他不能承認,他一開始心思就不純良,現在更不能說出真相,坦承自己其實沒有被她撞倒。一步錯,步步錯,就是指他這種處境吧。 早知她如此善良,當初就不訛她了。 「你其實不必為我做這麼多。」他不值得。 但小雪僅是微微一笑。「怎麼不必?履霜是我的責任啊。」 她說得極自然,是真打從心底這樣認定。 然而石履霜並未因此而歡喜,相反的,他陰鶩地看著她,須臾才別開臉道:「那天夜裡,假如……我是說,假如……假如你並沒有撞倒我……」 不知怎地,冉小雪覺得說話有點結結巴巴的石履霜很是可愛。 她忽地推開馬車前方隔板,向紀家的車夫交代:「紀林,待會兒經過東禦街時,先放我下來,那裡離王宮近,我自己走過去就行了,石公子就麻煩你送他回府。」 車夫應諾。冉小雪這才回過頭道:「可惜,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是不能重來一次的,履霜。」 石履霜蹙起眉,聽見冉小雪說:「雖然這樣講很不道德,但我很高興那天撞倒你的人是我,所以請履霜不要再說我其實沒撞倒你這種客套話,我是真心想負起責任,不是鬧著玩的。」 多麼令人費解的一席話。 許多年後,石履霜才明白,在冉家,冉小雪一向是其他冉氏的責任,能對別人負起責任,在冉小雪而言是一件極其重要的事。 他是頭一個要求她負責到底的人。 她因此認定了他。 「我的生辰?」石履霜俊目微眯,似乎並不怎麼感動。「就為了這種事?」 他不喜歡回想往事,偏偏,往事非但沒有如煙消逝,還活生生站在他面前……雖說是塵土滿面……他雙袖用力擰在身後,就怕會忍不住,忍不住…… 仿佛知道石履霜會這麼說,冉小雪只是靜靜看著他,雙眼凝著笑,。 發覺自己潑的冷水不夠冷,石履霜一眼睨來:「冬官長——」 「履霜,你可知……」冉小雪忽然打岔一問,問了出口,卻又猶豫是否該講出來,怕把話說白,他有了提防,以後見不到了怎麼辦? 石履霜這男人一說起謊話,他的手總會習慣性緊擰在身後,這細微的肢體動作若非極為熟悉他的人,會以為那是他身為冬官副長展現權威的方式。 只有她明白,其實並不是的…… 「知道什麼?」石履霜忽地警戒起來。 「知道……我連夜趕路回來,還沒入過家們呢。」她伸手掩住呵欠,揉揉酸澀眼皮,笑道:「你那裡有地方睡麼?收容我一晚可好?家裡人如果知道我回京,肯定會跑來把我拎回去……」 的確,姓冉的,除了眼前女子外,其他人都有太過強烈的保護欲;保護的對象無他,正是眼前這名女子。 他容色一凜。「下官是未婚男子。」 錯了!不該強調這一點。他應該回她說:她自己有官邸,大可回她官邸住,說自己未婚,豈不予人幽曠之感? 發現冉小雪臉上對他這句話並無異樣反應,石履霜才稍稍放鬆下來,卻又聽見她突然一問:「今日不是旬休麼?」 石履霜先是一怔,緊接著有點無法原諒自己:只為才短短半年沒見,竟然無法接上她的思緒——是她有問題,還是他自己有問題? 她問這話是什麼用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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