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衛小遊 > 聖旨到 > |
七 |
|
他確實有些過於縱容了。然而在悶悶不樂的帝王與滿面喜色的帝王之間,總得做個選擇不是? 不確定以後會不會後悔,可眼下,他想起他好似已有一段時間沒看見少帝露出真心的微笑了。 通常,像這樣的帝王是很好操縱的。 退朝後,帝王滿臉喜色地晃進平日處理政務的禦書房裡,繞了一圈,沒看見想找的人,又轉往宮內一處林苑,示意向來如影隨形的侍從不要跟在他身後,他躡手躡腳地爬上一座以花崗石造景的小山洞裡。 果不其然,找到了。 「保保。」叫喚著的同時,雙手也輕推著睡臥在小石床上的黃衫女子。 雖是春日,但初春時節仍有些冷意。 女子睡得極甜,臉色紅潤,一件保暖的雪色披風披在她肩頭上,及腰烏髮沒有挽髻,就松松地垂散在雪裘上,看起來好不秀色可餐。 少帝喚她不醒,索性俯下臉,在女子柔頰上香了一口。 還不醒?噘著漂亮的嘴唇,就要啾住女子紅唇。 「唔——」女子慵懶地睜開眼睛,打了個大大呵欠,眼角掛著兩顆愛困淚,有點不滿地看著少帝。「什麼時候啦?不是說過我睡覺時,別來吵我嗎?」在睡夢中被叫起來,會一整天都很累啊。 那豈不是一天十二個時辰都不能吵她了?保保這麼貪睡,活像是八百年沒睡飽似的,到處都能睡。 「起來啦,保保,陪我。」今天天氣不錯,一個人關在禦書房裡太無聊,定要拉個人作陪才甘願。 「叫我太保啦,待會兒被人聽到你又這樣叫,會被笑喔。」女子坐起身子,努力驅去睡意,但臉上依然有抹不去的惺忪。 「才不,我偏要這麼叫。保保、保保。」反正保保也很少喚他陛下,他們君臣之間,向來不拘那一套小節。 女子終於醒腦過來,瞅著少帝玉似的臉龐笑問:「嗯,今天心情不錯啊,有什麼好事嗎?」挺直身軀,披覆在肩上的雪裘披風順勢滑落肩頭,她低頭一看,「噫」了聲。「是誰的披風呀?」 氣候已經轉暖,她不記得自己有隨身帶著披風啊。躲進這有些寒涼的花崗石洞裡偷眠,也不是預期的,從哪裡多出這麼一件保暖的披風來? 「可能是哪個宮人的吧。」少帝不以為意地道。「保保,我告訴你喔,今天在大殿上,你猜猜,太傅做了什麼?」 「果然是他做了什麼好事。」才能讓年少的帝王如此懸念在心啊。 太保從石床上站了起來,順手撈著那件披風,領著帝王往外頭走去。 石洞裡確實有些冷意,來到陽光下,才感覺溫暖。看著手中暖裘,她笑了笑,微偏著頭,聽她的帝王述說稍早發生的事……她這君王心情苦悶了好幾天了,很高興他終於又有心情與她嘻嘻笑笑了。 這年紀的孩子,要負擔一個國家已是太辛苦,為此,她就見不得他鬱悶。 入宮十年餘,她雖然先是少保,後來又是太保,是帝王三石之一,可她並不覺得自己是一個老師。 因為,這孩子已經擁有兩個很傑出的師傅了,不需要再多一名帝師來教導他如何當好一名帝王。自領悟到這一點後,她讓自己成為他的玩伴。 才十六歲呢,她的少帝,她是一心想帶著他玩耍的。 生在男女地位無別的皇朝,男子可以從事的,女子也可以;但是有一些事情,女子可以做的,男子卻未必能做的到。 比方說,放下帝師的身段,教會一個帝王如何尋歡取樂。 玩心一起,她倏地將手中披風蓋在少年頭上,拔腿笑道:「比賽看誰先跑到禦書房,輸的人,罰——」罰什麼尚未說完,太保早已一溜煙跑開。 少帝掙扎著將頭上披風拿開,順手卷在手上。「保保,你又作弊!你不是該教我懂得禮義廉恥的嗎?」 不遠方傳來回應:「那些事情,書上就有,你又不是不識字,哪裡需要我來教!」 顯然作弊於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而且這位太保也不怎麼想教她的帝王何謂「禮義廉恥」。 少帝大笑出聲,在迎面的春風裡,盡力追著偷跑的老師。 他,愛極了這一位不規不矩的女帝師。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