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衛小遊 > 傾國東宮 | 上頁 下頁
一〇五


  「遙影,你未免太輕看我。」他紅衣被春雨打濕,頭上金冠也略歪斜,但此刻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有千鈞力道。

  站在眾人面前的這個男人,不是個貪生怕死之徒,他可能還有些天真,也有些貪心,但不夠貪心的人,心中怎能有足夠的空間來容納他所看重的一切?

  「今日,我會教你徹底明白,為什麼當上太子的人是我。」真夜從身邊衛士腰間抽出羽箭,搭上長弓,瞄準遙影眉心。

  兩人相距百尺之遠,要能射中對方,原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況,太子的射術一向奇爛無比,過去他雖曾在宮廷射賽中一箭中的,但那不過是偶然的神跡。

  「用你手上的弓箭瞄準我。」真夜朝遙影喊道:「敢不敢,我們來比試一場,倘若一箭之後,有人僥倖不死,那個人就是天朝太子。」

  遙影冷笑一聲。「就算我射死你,也未必就能成為太子。」他還有十幾個與他競爭的兄弟。

  「或許吧,但至少被你憎恨的我,就再也當不成太子了。這不就是你引我來洛地的目的?你恨我,想與我同歸於盡,可惜棺材只有一副,容納不進兩個人,你說,該怎麼才好?」

  「那只好請大皇兄先去死了。」遙影將手中利箭,瞄準真夜的胸口——

  咻。有暗箭破空而至。

  句徹若無其事地以劍柄格開飛箭,同時以手勢指示部署在城內的羽林軍追查暗箭的來歷與發箭之處。

  恰好轎子已來到東宮前,他掀開轎簾,對朝廷中最美的女少傅笑道:「到了,下轎吧。」

  黃梨江鑽出轎來,看了句徹一眼。「這一趟,句大人又打掉幾支飛箭?」

  句徹哈哈一笑。「足夠獵一隻大老虎了。」

  真夜扔開手中長弓,看著釘在遙影頭冠上的羽箭道:「說我是天朝第一神射手,大概沒人相信;倘若說著這是神跡的話,應該就會有人信了吧。「

  遙影不置信地瞪著真夜。

  原來,真夜連發兩箭。一箭擊掉他射來的箭,另一箭則淩空穿進他發冠裡。

  大步走到遙影身邊,真夜瞅著他,道:「唉,你二皇子不是神射手麼?怎連我這麼大一個目標都射不中?還站著動也不動,是想教我殺死你,好變成鬼魂糾纏我一輩子麼?「

  說著,他一把扯住遙影長髮,強迫他抬起頭,自己則扯開束髮的金冠,眼色清明地揪住弟弟衣襟。

  「去你的,遙影!」真夜忍痛一拳將他痛擊在地。「我這輩子最厭惡的,就是用我這雙手去打人,可你真的惹火我了!今夜我如果不在先王先祖面前用這雙拳頭教訓你,我就不叫真夜!」

  皇子遙影下意識以臂護住頭臉,他只學習過正規的武術,哪裡曾像真夜廝混市井這般,學得地痞無賴的近身搏擊。

  真夜一拳拳落在他身上,他本來想要就這樣被他打死算了。洛地守陵的皇命教他心寒絕望,恨不得造反,但手中沒有兵,又沒有力,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威脅當地官員假傳他的死訊,藉此拖著真夜一起去死。

  懷著一股絕望的恨意,他握拳反擊。

  真夜下巴捱了一拳頭,更火大了。「這拳打得不錯,繼續!我非得打到你趴在地上吃土為止!」

  「想把我打趴在地上吃土?」遙影吐出一口血。「你儘管試試看,我的人——」

  「你那些死士?」真夜一腳踹過來。「早被禁軍制伏了。」

  遙影聞言也氣急了!猛地抱住真夜的腰,以蠻力將他壓制在地。「既然這麼有本事,以前幹嘛裝得那麼無能!」

  單腳頂住他肚腹,逼他退開,「做人謙虛不行麼?」真夜毫不謙虛地還擊。

  「你這兩面人,心機鬼!」

  「連罵人都這麼雅?」真夜嘲笑道:「讓我教你,真男子憤怒時都是怎麼開罵的。」不消說,他連珠炮般吐出不知打哪學來的渾話。

  兩人打罵得兇狠。

  龍英與朱鈺守在一旁有些擔心地道:「殿下……」

  「別過來!」真夜喊道:「這是我的家務事,不准任何人插手!」

  兩兄弟最後手腳纏在一起,使勁全身的力量,只想把對方打到求饒,可纏鬥許久,仍沒人肯認輸。

  雨勢逐漸加大,這場架也像雨中爛泥一樣,攪合的沒天沒地。

  「黃梨江!」身後忽有人喊。

  走在禦街上的黃梨江怔了一瞬,沒轉身,她拔腿就跑。

  來者不善,連她已經偽裝成平民都還認得出她,不跑就是笨蛋。

  雖然沒回過頭,可她知道身後已經引起騷亂。

  耳邊聽見幾句詛咒以及閃避不及的攤販和路人被撞到的聲音,暗忖等會兒得去賠償人家,但她還是繼續往前沖,並忍不住感謝後宮那些如狼似虎的宮女磨練出她的好腳力來。

  不能走平時的路線,她邊跑邊躲,但對方顯然有備而來,眼前距離最近的避難所是兵部,可跑進一向不怎麼挺太子的兵部裡,會不會反而羊入虎口?說不定這次的殺手就是兵部的埋伏?

  不管了,總之,先跑再說。

  他腳下一瞬遲疑,更沒回頭看一眼,志在人群中鑽進鑽出,不走暗巷,只走大街。沒一會兒,兵部已在眼前,大門口還有四名守門衛士。

  他心一喜,卻突然被絆倒,危急之際,一個人影突竄出來推開她,高聲急喊:「大人快跑!」

  黃梨江一驚:「帶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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