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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我又咬痛你了?"玄逍拉開她的手臂,擰眉看著她雪胸上的小咬痕。伸手觸了觸那紅,眼神一沉,他翻過身,披了件外衣便走下床。

  他的情緒暴怒無常,是天生的虎性,怎麼也不可能改變。要有一天他真將玉娃兒給吃了,那之後,他要怎麼過活?他已經太習慣生活裡有她的存在,習慣天一亮,睜開眼就看見她。

  要沒有她,他的心會不會少了一塊肉,一有風吹進來,就空蕩蕩的?

  然而儘管他現在已經盡尺收斂,怕傷了她,但他自己明白,那蠢蠢欲動的野性從來都沒有從他血液中消失過。

  他還是想咬的,只現在仍咬不下去。

  但若有一天,他真的咬下去了呢?會不會其有那一天的到來?

  見他站在窗前,悶著聲不說話,背影那落寞的味道從相識迄今結為夫妻共枕三年,都未曾稍減。她看了心底有些難過。

  抿了抿唇,她垂下頭,笨拙的褪去身上的衣衫,一縷不著的下了床,走到他身後,貼住他的背取暖。"逍,不要生氣。"

  感覺到背後那真身軀傳來畏寒的顫抖,他關上窗子,回身看她。見她完美玲瓏的嬌軀毫無道掩的展露在他面前,琥珀色的瞳陣不再透明澄澈。

  雖然已是夫妻,但天生的覦覷羞怯卻仍舊改不過來。在他目光的逼視下,她垂下眼瞼,兩頰竄上紅雲。

  見她有話含在嘴裡不說,他道:"天冷,不穿衣是會著涼的。"

  她搖搖頭,羞郝熱遍了她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

  不能讓羞怯誤了事。她鼓起勇氣仰起頸子,拉住他的手擱在胸口——那名之為心的地方。"逍,你要我吧,別怕傷了我,我是心甘情願的。就算有一天你咬斷了我的頸子,我也毫無怨尤。"

  眼眸漸漸的柔和下來,他捧住她的小臉。"即使有一天我哎斷了你的頸子?"

  她點頭。"也是我心甘情願。"

  他張開雙臂擁著她,不讓她冷著了。"玉娃兒,我不會咬斷你的頸子,不會有那麼一天。"他得相信自己,才能要求別人相信他。"你相信我,就算有一天我變了樣貌,不再是我了,我也不會真正傷害你的。"

  她微笑的看著他。"我一直以來都這麼相信著。"

  聽她這麼說,他該覺得開心,但她的笑,她的"一直以來",卻又沉重得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體內的那股鬱悶需要釋放,他低首吻住她"一直以來"都"心甘情願"的唇。

  自從在山裡謀生不易,山村居民近幾年開始往南邊發展。現在南邊有了一塊居民新開懇的田地,許多人都轉行務農,玄逍和玉娃兒也懇了一塊地耕種為生。

  一大早玄逍便下田去了。近中午時,玉娃兒準備了素餐要送去給玄逍,路上近到了村裡一個婦人也正要給他家那口子送飯去,兩人便一道往南邊的田走。

  玉娃兒和玄逍這對小夫妻因為生得美,兩人站在一起,就好似從圖畫裡走出來的神仙伴侶一樣,因此常被村人拿來閑餘飯後。

  "我說小嫂子你真是有福氣,你家裡那口子的相貌還是我這輩子所見過的人當中最出色的一個。"

  聽人贊玄逍,玉娃兒心裡也高興。"嗯,是他給了我這福氣當他的妻子。"

  "真是幸福啊,瞧你們小倆口整天恩恩愛愛的,家裡沒長輩,總是比較沒拘束一點吧。"婦人咯咯笑道。

  "哪裡,夫妻嘛,不恩愛怎麼當夫妻,難道大嫂不是?

  婦人聞言,掛在嘴邊的笑容不見了。她扭了扭臉孔,又道:"不過說實在的,你家那口子還真是美得不像人呢!不曉得小嫂子注意過沒有,你家那口子的眼睛瞪起人來時,像一對虎眼一樣,凶得簡直要嚇死人唷。"

  玉娃兒笑了笑,說:"會麼?我倒覺得我家相公的眼睛像琥珀一樣,美極了,我常誇他呢。"

  "喔,好啊,有空我一定會過去坐坐……"沒想到這老茶郎的女兒年紀小小,嘴上功夫卻這樣厲害,瞧她這樣護她丈夫,真是不知羞。

  聊著聊著,便到了新開墾的農田區。兩個女人分了兩頭,玉娃兒總算松了口氣,去找她的情人。

  中午太陽正大,所有村人都躲到了樹蔭下休息。

  玉娃兒卻在田裡找到了正在除野草的玄逍。他裸著上身,褲管卷起,小腿有一半全陷在軟濘的田壤裡。

  "逍,歇歇吧!"玉娃兒高聲喊道。

  見他仍彎腰低著頭除草,玉娃兒以為他沒聽見,又喊了幾聲,他照樣沒理睬。

  她站在田梗上等了一會兒便不願再等,將食籃擱在一旁的石頭上,脫了鞋,撩起裙襪就要踏進田裡。

  一腳還未踩進軟軟的田壤,玉娃兒便被半路攔截,抱在一隻手臂上。

  她按住玄逍的肩,有點閨怨的道:"為什麼不理我?"

  "田壤軟,會弄髒腳,下來做什麼?"

  "下來陪你啊。"她就著衣袖,輕輕拭著他臉上的汗珠和污泥。

  "何必?我就來了。"

  她堅持看著他的眼,不讓他逃。"你不高興?"

  "沒有。"他搖頭。

  玉娃兒撫著玄逍的眼角。他一定不知他若說謊,眼睛的顏色就沒那麼透明了。

  玄逍不快樂,她一直是知道的,但他不說,她不知道讓他憂鬱的原因在哪裡。

  "你想要飛麼?"飛在天上的鳥兒多麼自在呀,玄逍會不曾就是想要學鳥兒那樣飛翔呢?

  "從未想過。"一點不有虛假。

  "為什麼呢?我就想過。"以前她常想,若她可以在天上飛,那會是多麼逍遙快活的一件事。

  "因為沒有翅膀。"他只想過要獵下一頭大財狼回去給族人共享。

  "那如果有翅膀呢?"

  "飛不了。"他指著她的心說:"這裡太重。"

  "它縛住你了麼?"她的心,被他指得有些疼痛。

  他搖頭。"不,是我縛住了我自己。"

  "我能幫忙解麼?"解開那縛住他的心結。

  他笑。"你可以飛,帶我一起。"

  她用力點頭,雙手環住他的頸項。"我願意。"只要他不再流露出像一匹離群的獸那樣悲傷寂寞的神情,她什麼都願意。"逍,你有我,你不孤單。"

  玄逍決定在帶玉娃兒去見過養育他的姑婆之後,便要切斷他與山林之間的臍帶,從此留在玉娃兒身邊,相伴一生。

  聽見玄逍家中尚有長輩,玉娃兒起先有些吃驚。因為她以為玄逍在他們族中是個孤兒。現下突然冒出了一個姑婆來,如見舅姑一般,她緊張得連著幾夜睡不好,深怕不能得到長輩的歡心。

  臨到要出門的這一天,她更是緊張得連頭髮也梳不好,最後還是玄逍接替了她梳發的工作。

  "玉娃兒,放輕鬆點,不要這麼緊張。"

  "還說呢,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你還有個姑婆呢?我們成親都三年了,現在才去看她老人家,會不會太不禮貌了點兒?"

  "不會,山裡人不會這麼想,別擔心。"

  "是麼?那你幫我看看,我這樣打扮還能人她老人家眼吧?"她仰起臉,問他。

  他捏著她下巴,煞有其事的端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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