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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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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穹即是臨天。這個「天」,不是指天朝,而是天雪山。 臨穹在天雪山下,這座高山矗立于群山之間,成為北夷人們口中的聖山。山巔有天池,整座山終年為白雪覆蓋,天池卻不結冰,被視為是聖池。 北夷的部落就散居在這綿延不絕的群山峻嶺中,以畜牧為生。 隱秀站在臨穹城池的關門前,他的一名隨從已經拿著他御賜的使節旗幟先行策馬到關口,要求守城的將領打開城門。 不久,城門開了,一隊戎服士兵騎著馬往隱秀所在的方向而來。 遠遠地,隱秀見到一面紫色的龍形王旗,是天朝的象徵。來人應該是守城的將領。 但在王旗後頭,卻還有一隊人馬沖出,身穿北境人一貫的皮毛裝束。那群人所騎的馬匹遠較前頭那隊人的馬兒來得更加高大強壯,後發先至,竟比持王旗的隊伍更先到達隱秀面前。 荒涼雪地中,隱秀身穿黑色朝服,身披氅衣,他獨立殘雪中,雖不言語,卻散發出尊貴的氣度。 雪是白的,他的臉色也是白的。 雪是冷的,他的身體也是冷的。 但他沒有顫抖。 甚至在那群後來居上的人馬氣勢喧騰地來到他面前、將他及隨從隔開,團團包圍住,使他孤立無援時,他仍凜然以對。 高大的馬匹在他面前停下,為首的是一名身形高大壯碩、身穿北夷裝東,以藍色布巾半遮住面孔的男子。 隱秀認出他的身分,是因為他有一雙碧色的眸子。像母親、像蘆芳一樣的碧眸。當下他微微震顫,因為這人必定與他有著血緣上的關係。 在他以為自己已經孤單無依多年之後,他回到母親的故鄉,這才猛然想起,這些人與他母系的關連。 那人俐落下馬時,緩緩扯開布巾,露出一張隱在暗紅色落腮胡下的臉龐。那張臉令人意外的年輕。 他音質醇厚有力,有著不容質疑的權威。「你就是琺玉?」 隱秀注意到他沒有尊稱他為皇子或他的官職。 他雖然比這名為首的男子更加年輕,但他同樣沒有畏懼。 只見皇子隱秀沉著地互擊雙臂,拱手,以額短暫碰觸相接的雙手,行天朝使者之禮。「吾乃天朝臨穹經略宣撫使,奉敕治理臨穹之地,見過大單于。」 那對碧眸隱然閃動,落腮胡下的唇線線條微微向兩旁扯動。 「不錯,頗有膽識,可惜外表太嬌,你應該再壯碩一點。另外,我們北夷人常常被你天朝人稱為化外之民,是無禮之徒,所以你儘管行你的朝廷大禮,可別指望我回禮。」 隱秀墨色的雙眸同樣閃過一抹詫異。再然後,他聽見那人說: 「況且在我們這裡,沒人叫我什麼『單于』,難聽得要死,活像『蟾蜍』,大夥兒都叫我『頭兒』,你也可以那樣叫我。不過既然以後我們應該會經常見面,那麼我想,你可以叫我一聲『舅舅』,或者直接叫我的名字——穆倫沃薩克。意思是……」 「草原上的狼。」隱秀接口道。多年前,他曾經聽過母親說過一些家鄉的事,其中包括母親這個最年幼的弟弟。他只是沒想到,北夷的首領已經易代,不再是呼倫沃薩克的天下了。 穆倫碧眸再度閃動,仿佛沒意想到這名天朝皇子會懂得一點北夷的話。正想進一步考驗他時,突來的清風拂來一絲來自隱秀身上的香味。 他立即擰起濃密的紅眉。「你服毒?!」 隱秀很清楚他瞞不過穆倫這件事,因為他經年服下的毒藥,正是母親嫁妝裡的「冰涎」。這種毒,毒性溫和,除非過量,否則不會致人於死,但也不能經常使用。由於「冰涎」無臭無味,服下後卻會使身體散發出微香長達一年之久,因此有些北夷女子會拿來當作香精使用。天朝的宮廷御醫不曾見過這種北境之物,因此隱秀才能用它來裝病。 「我已經沒再服用了。」在邊境這裡,可沒有太醫時時監控著他的身體狀況。天高皇帝遠,早在離開盛京時,他已經停止服毒,但身上那股香氣卻仍未消失。 「最好如此。」穆倫道:「除非你想死,否則常年服用冰涎的人,最後往往會因為體衰虛弱而死亡。你服了幾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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