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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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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隆佑二十年,我朝天碧公主薨逝,芳齡二十。帝甚愛此女,遣工匠于臨皋之地造墓,名曰公主墓,殉以無數金銀絹帛。 (《天朝國史·隆佑二十年·帝王世家》太史 福臨門) 我朝有一公主,號天碧,名取蘆芳,性剛烈,有怒公主之稱,為本朝第一名姬。隆佑二十年,公主薨逝,帝以厚禮殉葬。然公主墓成未久,即遭盜墓者挖掘,乃傳言墓中有棺無屍。有一說曰公主未死,而乃隱入民間,為挽歌者妻。此歌者生平不詳,但以其聲清越哀淒,往往使人感傷墮淚,至今仍有人言曾于某時某地聽挽歌時,見一絕代佳人素顏粗服相伴其側,貌似天朝三公主,疑其即帝女耶? (《我朝宮閨秘辛·帝女》秘傳手稿道遙野史 福北風) 也是在那太過倉卒的一日,三公主在御苑被君王逐出宮廷的消息如風般傳到了後宮裡。 當時已近黃昏,暮色中,一匹快馬、一名騎者從西宮門疾馳而出,直奔西城門方向。 王都雖無夜禁,但行人只被允許在日落前出入城關,以確保都城的安全。 那匹自宮裡疾馳而出的快馬在城關前並未受到刁難,騎在馬上的男子不發一語地通過衛兵的臨檢,箭矢般奔向落日的方向。 王都盛京座落在一處地形平坦而遼闊的平原上,落日時夕照平野,大地籠罩在一片金色的光輝中。 如此暮色中,隱秀出了城,遠遠遙望已經出了關、走向落日的蘆芳。 她沒有帶走任何一件屬於宮裡的物品,就那樣絕然地隨一個陌生男子遠走他鄉。再走遠一些,就要看不到她了。 他急聲喚她;「蘆芳!」 那遠去的身影似聽見了他的呼聲,稍稍停住,卻終究沒有回頭。 當消息傳到夏暉宮時,隱秀並沒有很震驚。或許是因為早已料到,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會發生這樣的事。然而當她果真這麼做了,他心中仍然五味雜陳。 如果這是你的選擇,蘆芳……以後可還有相見的一日? 或者這是我們姊弟倆最後的訣別? 為什麼不回頭? 隱秀沒有追上那抹走向黃昏的身影,他靜默地以目光遙送那身影逐漸遠去,直到夜幕低垂,再也看不見了為止,才掉轉馬頭,往身後那囚籠般的王城行去。 今後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吧。 不是不曉得一個人在蒼茫寒夜裡獨行有多麼寂寞。可一個人冷到發抖,總比兩個人一塊凍死來得好。 遲早都得選擇的,下是嗎? 去吧,蘆芳。 不管我們選擇了什麼,你說過的……你說:「別後悔。」 回宮時,隱秀臉上沒有哀淒,只有一抹淺淺的笑。 他沒有回夏暉宮,而是來到已經沒了主子的雲蘆宮裡。 發現福氣就坐在宮殿前的石階上發呆時,他也沒有很訝異。 過分靜謐的宮殿裡彌漫著一股詭譎的氣氛,可宮外,福氣發呆的模樣,仿佛她還在狀況外,沒聽說發生了什麼事。仿佛。 他在她身邊坐下,也跟著發起呆來。 久久,支在下巴的兩條手臂酸了,她換了個姿勢,轉過頭看隱秀的側臉。 又過了久久,她看得累了,才問:「想說話嗎?」 他沒有轉過頭,只凝神看著遠處一朵含苞待放的秋花。「不想。」 她點點頭,隨後站起身來,伸了伸腰,轉身走進宮殿裡。 半晌後,她端了兩碗粥出來。「我餓了,你要不要一起吃?春雪姊姊煮的。」 早已過了用膳的時間,隱秀確實有點餓。他看向福氣;入夜了,但宮燈點亮了她的臉龐。 「好。」他接過一碗粥,與她並肩坐在石階上吃了起來。 熱熱的粥滑過空腹時,身邊的小女子突然長歎一聲。「好吃。我吃飽了……原來天塌下來的時候,也還是會想著要填飽肚子呢。」 這是什麼領悟!隱秀差點捧不穩手上的碗。 「小心灑了。」福氣連忙幫著捧住他的飯碗。「快吃吧。」全然忘了他是主子,她是僕。 隱秀也不打算提醒她這一點;他原本就不愛主僕的分野。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會坐在一個小宮女身邊,吃著一碗宮女熬煮的菜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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