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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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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要他整天裝病、提心吊膽的過日子,還不如有空時多出去散散心,才不會真的悶壞了身體。 如此看來,或許擔任大司空一職,會是一個將現狀轉變的契機。然而在他還沒出宮以前,他卻什麼事情都不能做。此刻唯一能做的,大概也只有在御花園裡散散步了。 他走出夏暉宮,步道上的積雪已被清除,結冰的石磚也灑了木灰,以防行人滑倒。再過不久,就是春暖花開的時節,屆時宮廷裡的景色就會煥然一新,不再是白雪茫茫一片了。 宮女多穿著白色冬服,有時還真是分不清楚是人還是雪哩。 他走過的路上,零星的幾個宮人遠遠見到他便紛紛低頭屈膝行禮,劃分出主子和僕人之間的階級分野。他態度尊貴地走過她們面前,不給予任何的青睞,直到轉入雪林裡,才揚起一抹笑,也松了一口氣。 正要扭頭轉個彎去白稚宮探視皇祖母之際,積雪林中,一抹嬌小而鬼祟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宮女穿著冬日常服,手上拿著一顆大甜棗,左顧右盼,眼神慌張,仿佛誤闖秘林的野兔,一時間因迷失了方向而不知所措。 他一眼就認出她。「福氣,你在這裡做什麼?」 一聽見自己的名字,福氣連忙轉過身來,見到隱秀,她眼神一亮,如釋重負地跑向他,卻不料腳底踩著一攤融雪,整個人滑了出去。 隱秀順勢接住她撲來的身子,將她穩住。見她忙不迭道謝,他不禁感到好笑。 福氣掙扎地站穩後,雙頰因欣喜而轉為紅潤。「啊,梨江大人,你在這——」 「隱秀。」他更正道。「叫我隱秀就好,這裡沒別的人。」瞥見她手中的棗子,想起先前守在夏暉宮外的那陣仗,不禁神色詭異地看著她問:「福氣,你該不會也是來找黃梨江的吧?」 沒留意他以第三人稱的口吻稱呼「黃梨江」的詭異方式,順著他的視線瞥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棗子,福氣羞赧笑著承認: 「唉,可不是嗎?宮女姊姊們在我手裡塞了一顆棗子後,就叫我『快跟上』,說是夏暉宮裡來了個美男子,快去看,運氣好的話——」 「運氣好的話,被這位美男子看上了,說不定能當上一個小妾,跟著出宮快活去?」隱秀替她講完後頭的話。 福氣尷尬地點點頭。「我原先不知道宮女姊姊們說的是你。春蕊姊姊只說是個美男子,沒告訴我是誰。我想說,既然有美男子可看,就跟來瞧瞧也無妨啊,畢竟大家都愛看美男,沒想到……」 她的遲疑,使隱秀笑問:「沒想到這美男子就是我,或是沒想到我是個美男子?」 「呃,」福氣老實回答:「都有耶。」因此有點兒失望哩。 隱秀差點掩不住訝異。「難道你不認為我是個美男子嗎?福氣。」 這倒新鮮。過去不知道有多少人欽羨讚美他的相貌,認為他是皇子中最俊秀的,而這小丫頭卻認為他不俊美? 福氣為難地看著隱秀說:「也不是這樣說啦。只是我從小就在我哥哥們身邊長大,我那些哥哥們個個美如天人,看久了就麻痹了。老實說我實在分辨不出你到底算不算是個美男子……」 隱秀聞言,只是微挑起眉,不太相信福氣的說詞。 本國內如果真有這樣俊美如天人的男子,必定會轟動全國。 君不見,東土的衛玠、潘安仁作古不知多久了,還有人在歌頌他們的美貌;而西土史上也不乏有名的俊逸男子,即使身分低微如前朝的弄臣柳芳潤、何容之等人,也因為相貌俊美勝過女子,而在史上被載下一筆,傳頌至今。 可福氣只不過是個尋常的小宮女啊,哪裡可能會有一群如「天人」的兄長?這形容會不會太過誇張了點?也許是因為護短或者眼界不高的緣故吧?畢竟,一個小宮女能見過多少男人?而她如此吹捧自家兄長,也是人之常晴。 對此,他也不好責怪她,畢竟,夏蟲不可語冰,福氣看不出一個男人的相貌是否俊美,不是她的錯。如此一想,隱秀心裡才舒坦一些。 雖然平時他人誇讚他的相貌,他都只當是恭維,不認為那是真心話,唯有這丫頭,他卻希望她覺得他是個好看的男人。他不是沒意識到其中的矛盾。 注意力改放到她手中的甜棗上,他問:「所以你也打算在看到『我』之後,把那顆棗子送給『我』嗎?」千萬要記住,在她面前他是黃梨江,不是七皇子隱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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