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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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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不喜歡見到這個樣子的祝晶,知道接下來的話,一定會傷害到她,卻又不得不說個清楚。恭彥咬緊牙又道:「別忘了我是個留學生。祝晶,我總有一天要回家鄉的。但是崔元善不一樣,假如今天他盜取我的詩這件事鬧大了、往後,我不知道他該怎麼在這國家立足——不要誤會,我不是在為他講話,我只是……就事論事。」 儘管恭彥只是「就事論事」,可他那一句總有一天要回家的話,依然使祝晶瑟縮。她不想聽,不想聽恭彥這麼冷靜地分析他的處境。儘管她也知道那是事實,可她就是一直不想面對終有一天他會離開的事。 「祝晶,不要生氣了,好嗎?」見她依然沉默,恭彥遲疑地碰觸了她的肩。 才被輕輕碰觸一下,祝晶便跳了起來。 「祝晶?」她的反應令他大為愕然。相識多年,許多分際早已消失,碰觸彼此曾經是如此自然的事。 「我、我不知道。」祝晶緊閉了閉眼,又睜開。「不,或許我是知道的……可我就是沒辦法……我不能……」她聲音因哽咽而破碎。 恭彥迅速上前將她擁進懷裡。「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原本,受委屈的,應該是他;可祝晶為他設想,替他打抱不平,弄到最後,彷佛真正受了莫大委屈的,竟是她了。 臉埋在他胸懷裡,好半晌,祝晶問聲道:「我累了,回家吧。」 在那天之後,連續幾個夜裡,祝晶都睡不好。 白天時也沒精打采,連小春拚命講笑話想逗樂她,祝晶都意興闌珊。 恭彥來找過她幾次,祝晶都假裝在睡覺。 生平第一回,她竟有一點……不想見他。 她心中的委屈,正因為不是為了自己,而是出於對朋友的忠誠——特 別是在明知道恭彥的考慮是那麼合情合理的情況下,那份委屈感越見加深。 她怒忿成疾。 恰如兩年前在拂菻……她曾因過度的憂懼而病倒。想要笑一笑讓家人安心,卻笑不出來。 想多吃飯讓小春開心,卻吃不下飯。 身、心、魂、神……彷佛由不得自己。 隱約問,她曉得自己恐怕是第二度發病了。再如是幾次,她就會死。 見祝晶身體不適,又頻頻吃不下飯,小春焦急得團團轉,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不知道小公子怎麼會笑著出門,卻冷著臉回家。只知道,自那天以後,小公子臉上的笑容就不見了,鐵定是跟大公子有關。 虧他還有臉上門! 打定了主意要為祝晶爭一口氣的小春,在恭彥再度登門之際,竟彷佛天王院裡供奉的佛法守護神毘沙門天王一般,將竹掃帚當作寶器,擋在門口,不肯讓他進門。 已經連續好幾天沒見到祝晶的恭彥,乍見小春像門神一樣地杵在呂家大門前時,他的心重重一沉。 這幾天,每次他來,祝晶都推說晝寢,不肯見他。 全不似以往那般,與他親近友好。 恭彥非常不習慣祝晶對他冷淡。 他猜想個中原因,知道自己儘管心思縝密,卻仍失算了祝晶的反應。 他絕不想因為一首詩而失去今生最好的朋友。 本來他就打定主意,若今天再見不到她,就要—— 「小春,怎麼杵在門口,不歡迎我進去嗎?」他勉強扯出一抹笑問。 「歡迎,當然歡迎。」小春嘴裡如是說,但她手上的掃帚可不是這樣講的。「只要大公子先解釋清楚,怎麼我家小公子四天前開開心心出門找你,回家後卻像換了個人似的,笑容都不見了,小春自然會讓大公子進門。」言下之意,是怪罪他。 一聽說祝晶的狀況,恭彥立即擔憂地問:「祝晶還好嗎?她在哪裡?」 小春原本強迫自己要堅定立場,一定要問到答案才能放行。 可當恭彥流露出明顯的擔憂時,她立即跟著焦慮起來。 「不好,她不好。」小丫頭很擔心地道:「這幾天她都沒睡,就是前天主子爺回家時,也只是為了安主子爺的心,才勉強吃了幾口。主子爺才一不在家,她就一口都不吃了——我、我聽說過小公子活不過二十五歲,那是真的嗎?她就快要死掉了嗎?嗚哇……」還沒說完話,就忍不住開始爆淚。 恭彥愣住。「別胡說,小春,祝晶不會死的!」 連小春都說祝晶活不過二十五! 恭彥不由得心驚膽跳起來。難道那天祝晶喝醉時說的話,都是真的?不!怎麼會?!她會長命百歲的!她一定要! 「可是——」小春還沒揉完眼睛,就見恭彥自己推開大門,登堂入室。「大公子,你走錯了,另一頭,小公子的房間在——」她趕緊追進屋子裡,不確定是要幫恭彥帶路,還是阻止他闖進祝晶的閨房裡。 恭彥一心擔憂祝晶,忘了他不該這麼大剌剌地闖進未婚女子的閨室。 但他無暇顧及禮數了。 他沖進祝晶房裡時,祝晶還躺在床上,閉著眼,動也不動。 若非她胸前尚有微弱的起伏,他真會以為她……不、不會的。 恭彥走近,矮身蹲在她身旁,仔仔細細地看著她消瘦的容顏。 「祝晶……你怎麼了?」 祝晶沒說話,也沒有睜開眼睛。感覺很不對勁。 「小春!」恭彥轉頭大聲喊道:「快請大夫來!」回頭又大聲喚祝晶:「醒一醒,呂祝晶,快醒一醒!」 小春聞言,當下立即沖了出去。找大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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