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衛小遊 > 傲霜盼月心 > |
| 十二 |
|
|
|
徐定楚驀地放下碗筷。「師父,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易盼月扒完碗中最後一口食物,慢條斯理地將碗筷放下交給僕人處理,又慢吞吞地站起來,微笑道:「走,跟我來。」 易盼月散步似的領著一臉疑惑兼著急的徒弟,悠哉遊哉地往後院的山林間步而去。 「師父,到底要去哪裡?」徐定楚著急地址著易盼月的衣袖問。 然而易盼月卻不作任何答覆。 過了一會兒徐定楚又問:「咱們何不用輕功飛過去?你知道我輕功一流的,我可以背你過去,只要你告訴我要去哪裡就好。」 易盼月仍不說話,徐定楚喪氣地垂下腦袋。唉,這悶葫蘆師父!徐定楚忍不住在心中抱怨。 「徒弟──」悶葫蘆終於開口了。 徐定楚有點心虛地抬起頭來,殷勤道:「是,師父。」他等著易盼月吐露訊息。不知道會是什麼樣驚天動地的事讓他師父這樣的謹慎、這麼的神秘,徐定楚忍不住神經質地環視四周,擔心隔牆有耳。 「飯後散步有助於消化,剛好也可培養你的耐心,你說這樣是不是一舉兩得?」易盼月輕快地說。 徐定楚差點被一段凸起的樹根絆倒,踉蹌了好幾步才找回平衡。他有點無奈地說:「是,師父所言甚是。」幾乎要咬牙切齒了。 「你明白就好。」易盼月走在前頭,笑得好愉快。 徐定楚一路揮開擋路的雜草,這是他家的後山,路他熟得要命;若要賞月,走另外一條開好的山徑方便安全得許多,他實在搞不懂他師父幹嘛走這條已荒廢多時、雜草叢生的舊徑。 知道他師父是不到想說的時候便不會說的那種個性,他也學乖了,便不再多問。少了徐定楚的大嗓門,一路上便只剩山林原始的聲音。風呼呼地吹著,夜鶯略帶淒涼的鳴叫,就像鬼魅般的哀號。 易盼月帶著徐定楚亂竄,好像沒有一個目標或是目的地。 徐定楚暗地裡叫苦,想問卻又忌憚前頭的經驗。 易盼月這樣沒頭沒腦的「散步」,把徐定楚的頭都轉昏了。 山路原來就難走,再加上黑夜的掩護,徐定楚早失去了辨視方向的能力,只好緊跟在易盼月身後,走一步算一步了。 望著逐漸露出魚白的東方天際,冷傲霜一夜未眠。 她隨意披著外裳,有點落拓浪人的放浪形骸──哦——不,因為天生的性別不可能更改,所以她必須捨棄這個專于形容男子的字眼──放浪形骸。 那又該怎麼形容她?似乎其它的字眼都無法形容得貼切,於是只好不負責任地說:此女子非一隻禿筆所能盡其描繪,她就像一幅潑墨山水,有最難以捉摸的氣質,說山非山,似霧非霧;又像一面緙絲鏽錦,那麼美麗、絕豔,卻是死的,繡得再真仍無法成為活生生的實物。 她不知為何所隱居的地方會被人發現,也不知她身懷一身醫術的事情會為其他人所知道。她困惑著,思考並且搜尋記憶…… 一夜未曾合眼,說累倒不至於,只是有點煩。她掬了一盆水洗去臉上的倦態,一道記憶猛然閃過腦際,為她一夜無眠所思考的問題找到了答案──是那個獵戶。 是了,八成是他。 冷傲霜皺起細眉,冷哼一聲,帶了一個簡單的包袱和一個小陶甕,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居住十餘年的地方。 她萬萬想不到,因自己一時的慈悲,竟逼得她必須離開這地方。她真的後悔了,後悔過去她多事救人。 山底下人聲鼎沸,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往山上而來。 冷傲霜冷眼笑看著,這就是自作孽吧。只因她一再違背自己的誓言。 罷了,一切只不過滄海桑田、過眼雲煙,又何須在意? 她點燃了一把火,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引燃了自己的住所,任其熊熊地燒著。烈火烘熱了她的臉以及胸口邊緣的一塊衣料,沒有悲傷,卻隱隱約約感受到一股釋懷。 冷傲霜的唇角逸出一抹冷冷的淡笑,在眾人未登上山頂之前,憑藉著絕頂的輕功離去。 在離去的那一刹那,她的腦海中驀地浮起一張有點模糊的面孔…… 就讓他當她死了吧,反正……也只不過是個不重要的人…… 易盼月一夜未眠。 他箕踞坐在山洞口,讓早晨的風舒服地拂在臉上,萬分享受地輕閉上眼;一滴露水滴了下來,正好滴到他的眼角。他睜開眼,坐直身子——一隻手撫去那滴在眼眶附近的露水。從遠處看,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在拭淚。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