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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讓曉君開去買東西,我們約好十五分鐘以後見。」

  意思是:我只有十五分鐘。

  「找我出來,有什麼事?」意外的發現她其實不算高挑,她的發頂只及我肩線處,身形纖細,別有一種楚楚動人的情態。

  但她仰起頭來凝視人的那股氣勢,又會讓人將她拱上天邊去。一顆天上的星,高不可攀。

  「站在這裡講話不方便,介意一起走走嗎?」

  「宿舍區有條步道可以散步。」

  我帶她往那步道走。

  走了五分鐘之久,她一直未開口說話。我心想:只剩十分鐘了,她究竟要與我說什麼?

  步道不長,繞了一圈,我們又回到原點。

  十五分鐘剛好到了。她終於開口說話,我屏息聆聽。

  她說:「我該走了,曉君該把車開回來了。」

  這就樣——她特地叫我出來,就只是要跟我說這句言不及義的話——

  喔,當然不是言不及義。它只是個開場白,她接著又道:「陸教授,有些話我必須跟你說,如果我說錯了,請見諒。」

  我不禁為她的語氣緊張起來。「你想說什麼?」

  她以眼神緊緊捕捉住我,凝視許久,才道:「你究竟想在我身上找到什麼?」

  「我?」我不懂……

  她又道:「不管你想在我身上找到什麼,你都會失望。」

  我楞住。我想在雙喜身上找到什麼?

  「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個人。我們活在不同的世界。」

  天旋地轉,我無法有任何反應。

  她瞅我一眼。「再見了,陸教授。」

  她鞠躬,而後轉身離開。

  那一聲聲碎裂的聲音來自何處?是衣帛還是我的心?

  我跌坐在地上,直到路人將我扶起,我踉蹌的走回單身宿舍,腦袋仍無法思考。

  夜裡,系上張教授來請我過府用餐小敘,我見到他,劈頭便問:「老張,你認為我是個什麼樣的人?」經雙喜一說,我已認不清自己的面目。

  張教授說:「老陸,開玩笑,你會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人?」

  我搖頭。「你說說看。」

  他說:「陸承信,世上少有的理想主義者,難得難得。跟你一比,我們這些沒什麼理想的俗人,非得站到一邊去不可,哈哈哈。」

  這是恭維。

  這也不是恭維!

  我徹底被打敗了。被一個叫作陸承信的理想主義者打敗,哈哈哈!

  我聽見我用一種怪異的語調自嘲:「難怪至今我仍找不到我的另一半。」

  張教授拍拍我的肩頭。「大丈夫何患無妻!總有一天會遇到適合的對象——來來來,別哭喪著臉,我們今天好好喝個夠。」

  教授多得是酒徒,張教授是一個,我也將要加入其中。

  「承信,你最近是不是都沒跟何小姐聯絡?」我媽打電話來,最常問的就是我的婚事。

  每次接觸,話題總不離此道。

  我有時會想:難道母子之間已無話可說?

  我雖心灰意涼,但不至於不知道自己要什麼,以及不要什麼?

  試圖把自己回歸到未遇見楊雙喜以前,那時的我只記得她的笑,單純的喜歡,沒有其它妄想,便覺得幸福。

  但是……天,我做不到。

  她那日的一句一字像夏季午後的雷雨般,打在我心頭,鏗鏘有聲。我不禁深思起她的話。

  我究竟想從她身上找到什麼?

  是過去的她?還是我自己的理想?

  冷靜下來,我才發現,我根本不瞭解這個女人。一點也不瞭解!

  我見到的,只是她的一張面具。她不必將面具揭下,我便已落荒而逃。我沒有勇氣仔細去看看真正的楊雙喜,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我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把理想中的一個幻影投射在她身上,想欺騙自己:就是她,我夢寐以求。

  這樣的感情,太容易碎。想來她是看出了這一點。

  我站得太高,所以也跌得慘痛。大凡一個人要血淋淋的剖開自己、認清自己,沒有可能不痛。

  好雙喜,我應該感謝她點醒了我才是。過去我太不切實際。

  「叩叩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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