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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他突然站直身軀,比我預料的更為高大。一百八?不、不,他更高一些。但聞他說:「我從不替自己的行為找藉口。」

  一個強盜,你怎能與他講理。我識相地放棄。「那麼,再見。」

  「你不問我叫什麼名?」

  我笑。「我知道,你叫白居易。」琵琶行:相逢何必曾相識。

  他亦笑,誰知他究竟懂不懂我的話,而我也沒奢望他懂。

  這年頭傳統文學事業沒落,乃至被遺忘,是最悲哀的一件事。很多人明白今日股市收盤點數多少,與餐桌上吃魚吃肉息息相關;但更多人不明白,傳統值得保存,文學應被尊重。論起永恆來,人的生命渺如恒河之沙。

  「我們很快會再見面。」他站直身體走向燈火處,高大的背影頓時讓我生起一股熟稔。

  我沒有張望太久,也不急著從過去的抽屜裡將薄弱的記憶取出,那太大費周章,況且這世上相似的人很多。

  今晚又跳舞,又站了太久,腳部的不適令我不得不找一個地方坐下來。

  赴宴的緣故,今晚穿的是一雙鑲水鑽的高跟鞋,購置許久,卻穿沒幾回,一直收在鞋櫃裡,一時找不到搭配禮服的鞋,才翻出了它,誰知它如此不中用,淨會折磨我的腳。我考慮丟了它。

  不知過了多久,B君找到我,一臉氣急敗壞。

  「雙喜,你躲在這裡。」語氣像在抱怨。

  我笑。

  躲?我只是在此稍事休息。

  看來躲貓貓的遊戲中,此君並沒有真正捉到老鼠。

  我伸長手臂,讓他將我從椅子上拉起來。

  「我累了,想回家。」

  他面露猶豫,仿佛「回家」不是個好提議。「我尚未將你介紹給另一個人,你該去認識……」

  「今晚至此已經夠了。」不願意再多說,我陪著他來,不見得必須擔任全職的女友角色。沒有人規定我不可以厭倦或者情緒化。

  而此刻,我縱容自己如此表現。

  B君對我的堅持感到頭疼。「但我現在還走不開。」

  這不是個理由,我笑道:「無妨,我能自己回去。」

  他定睛看我,似想從我眼神中看出我有幾分認真。

  十分。我十分認真。

  他改變初衷。「我豈能讓你陷我於不義。」

  我沒那麼陰毒。「怎敢?」

  這男人不習慣低頭,但他聰明,略作讓步。「我送你回去,陪我去同主人告辭。」

  我沒異議。給男人保留尊嚴是必要的。

  此刻的意見不合也許打擊了他的自尊,讓他「護送我」回家這件事,很快就能彌補他「受傷」的心。

  瞧,我多麼善體人意,哈!

  這樣的日子不知道又過了多少日夜。

  一周過後,又是新的一周。

  白天獻給工作,晚上獻給應酬。

  老實說,有時我更討厭臺灣這種商場文化。

  我原不喝酒,為著必須應酬的緣故,開始認識白蘭地與伏特加、幹邑與威士忌。

  有客戶鍾情臺灣高粱,櫥櫃裡便長期置有金門及玉山高粱,以備不時之需。

  男人很難不墜落,而身為一個職業女性,也很難不跟著男人墮落。我已經盡力把持。

  應酬之余,男人的邀約似也成為推拒不掉的生活習慣之一,一天沒有約會,一天就覺得有根筋不大對勁。

  前陣子易累、無食欲,上醫院掛診,大夫警告我需多休息,否則此具軀體用不到半個世紀。

  半個世紀,也夠長了,我想。但想到半個世紀之後,我若有遺願未能完美了結,我便需要再多一點時間。

  我讓曉君把我未來一周行事曆翻給我看。

  滿滿的行程,沒一刻喘息,我看得頭暈目眩。

  「曉君,我覺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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