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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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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家裡還不是這麼拮据的,否則董海妹也不能上私立高中。當年董父死時漁會發了一筆為數不少的撫恤金,原是夠一家四口暫時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然而半年前董母一時貪心被金光黨騙走了八十萬元,為了彌補短缺的家計跟了多起自助會,偏偏不約而同會頭都卷款倒會了,整個董家頓時陷入一片愁雲滲霧,生活窮困潦倒、一貧如洗,只能靠著舉債渡日。 這個消息一直不敢讓寄宿中的董海妹得知,因為她明白以妹妹的烈性子,肯定二話不說休學來幫忙家計。好不容易讀到高三了,董田妹說什麼也不會讓妹妹半途而廢。若說董家還有什麼希望,除了年幼的弟弟,就只能靠優秀的董海妹了。無論如何,她也要咬牙撐過這段苦日子,等哪天妹妹學成找到好工作後,他們一家就可以翻身了。 但如今一切都完了,工作丟了,什麼希望都沒了。 董田妹美麗的大眼睛裡只有前途茫茫的恐懼。如今家裡一切的積蓄只有車子坐墊底下的遣散費三萬元,而這三萬元能撐多久呢? 這個月來每天加班到晚上九點,這條沒有路燈的碎石子小徑不知走過多少日了。每次回家的路上,她心裡只會盤旋著今天的加班又為家裡賺進多少錢的欣慰,以及總算可以回家休息的喜悅。頭一次這麼茫然無助,這種恐懼一直侵襲著她,甚至害怕回去面對母親帶著風霜的笑臉端上的宵夜清粥配鹹魚幹。 她沒有在工廠裡訂便當,因為每個月伙食費還要扣二十兩百元。通常午餐時她會躲到工廠後面的廢水場啃著前一夜做好的鹹魚飯團,而晚上那一餐就一直餓著肚子直到回家吃宵夜。 儘管日子再苦,她從沒有怨言,因為每個月把原封不動的薪資交給母親的那種喜悅足以洗去所有的辛勞。 而今天是領薪的日子,要她如何開口這三萬元的由來?領了這份比平日多的薪水,往後的日子就再也沒有了。她知道母親不會怪她,因為母親對年輕的她為家庭奉獻一切總是心存愧疚。但她卻深深的恨起自己,因為自己的清高,讓整個家庭陷入絕境。她多想調轉車頭,回去「屈服」在色狼課長的淫威之下…… 內心不停的在掙扎交戰著,驀地,破舊的小綿羊車輪底下似乎碾壓過什麼東西。 「啊——我操你祖宗八代!『青瞑』的『破蛤仔』,『恁爸』幹、幹你雞,咕,機車……」於庭凱痛苦的呻吟著,原本虛弱的吐不出半句求救的嗓音,如今卻罵的鏗鏘有力、氣勢如虹。不過最後那兩個難聽的字眼不知怎地卻吞了下去,改用「斯文」的句子代替。 董田妹慌得緊急煞車,人也收勢不住摔跌在一旁。 這個滿身是血的人說什麼?幹……幹她的機車? 突如其來的驚慌和閃進眼裡的血人,讓她第一個念頭就是轉身逃跑,完全忘了學校上公民道德時「駕車撞人不可逃逸」的良民守則。但耳裡又聽到「機車」兩字,讓她驀地想起車墊下還有一家人僅有的希望三萬元。於是她握住車把,奮力的想要連同車子逃離肇事現場。 於庭凱哪肯放過她,好不容易等到一個可以「救命」的人,於是一雙手牢牢握住她纖細的腳踝。 「你……你……」董田妹掙扎的揮舞雙腳,想要逃離鉗制。「放……放開我……」 傷重的於庭凱幾乎要捉不住踢蹬中的纖足,情急之下狠狠咬住她完美的細緻足踝。 「啊——好痛!」董田妹又怕又痛的哭嚷出聲。 「不……不准走……」於庭凱喘息著恐嚇,牽動的傷口血流不止。「你撞了人……還想逃……」 董田妹淚眼迷蒙,驚懼不已的囁嚅著。 「你……你的傷不是我撞……的,我、我只是輕輕壓到你,不……不可能流那麼多血……」 於庭凱不理她的「狡辯」,惡聲道:「就算不是,你……你見死不救,『後爸』做鬼也不放遇你……」 董田妹聽到他滿嘴臺灣粗話,心裡更是怕得不得了,心想一定是遇到黑道大哥了,而他一身的傷一定是火並後的結果。雖然從不曾聽過鴨厝寮有什麼流氓黑幫的人物,但眼前這人肯定不是好惹的。 「我……我一定不說見過你,也不會去舉發,你放過我吧……我什麼都不知道……」董田妹哀哀切切的哭著,心裡七上八下,恐懼的顫抖不已。 於庭凱怔了怔,心裡疑惑著莫非他的行蹤曝光了,而屏東警局也配合北部掃黃? 想了想又覺得不可能,眼前這女人多半只是嚇呆了。像他這樣一身是血,連個大男人都不敢靠近,以免背上不白之冤,何況是個女人呢?想要活命必須要撤去她的防心,否則一旦讓她溜了,自己真的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他虛弱的哼了聲,仿佛痛苦不堪。臉上的戾氣斂去,改而換上一股無辜委屈的神色。 「我……我來屏東訪友,沒……沒想到人沒遇著,卻被搶劫了……現在我身無分文,還……還被打的一身是傷……你們屏東的強盜好狠哪……」 董田妹仿佛不信,礙於腳踝還被鉗制住,不得不和他應對。 「鴨厝寮的治安沒那麼差啊,我天天經過這裡也沒聽說有人搶劫。」 於庭凱做作的大聲「哎喲」痛呼,想要讓她忘記懷疑。果然善良的董田妹雖然處於畏懼的狀態,卻還是關心的問著:「很痛嗎?」 「痛……痛死了!」一喊痛,疼痛果真排山倒海而來,讓他不由得齜牙咧嘴,俊美的五官都扭曲在一起了。「你們屏東的人不但心狠手辣,還……還見死不救啊……」 一股捍衛裡民榮譽的意識倏地冒出頭,董田妹覺得她有必要改變這個外來客對鴨厝寮的粗劣印象。 「我該怎麼幫你?」 於庭凱眼珠一轉,心裡竊喜這個外貌美麗的女人果然只是個大草包,這麼容易上當。他儘量以純潔委屈的神態虛弱的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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