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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窗外夜涼如水,蛙鳴陣陣。如水銀般的月華瀉了一地,悄悄的從窗口探了進來,映照在她的臉上。

  離開冥霄島也有數月了,數月來一直神思恍惚,心頭總像壓著一件什麼事。他的傷好了嗎?是否還有人再去尋仇?

  他真的是十惡不赦的大魔頭嗎?為什麼在冥霄島上與他相處月餘,卻絲毫感覺不出他像人們口中所說的那麼壞?除了有時輕薄調笑幾句,其它看來,卻像一名儒雅的翩翩君子。是人們誤解他了,還是她識人太淺?

  他的神功練成了嗎?這一段時日幾乎足不出戶,無法得知江湖上是否傳出有人被擒練功。如果沒有,是代表他已練成神功,抑或是他終於傷重不治?白雪棠一顫,慌忙拋去腦中的念頭。

  她不願他死去……

  如果不願他死去,難道希望他再繼續這種為非作歹的事嗎?雖然在冥霄島上,他曾在眾多武林中人面前承諾,他不會再利用他人練功。可是她深知一旦練了冥霄九訣,就無法停止這種慘無人道的事,除非廢去自身所有功力;難道他願意為了承諾,甘心廢去一身武功?

  他辦得到嗎?廢去一身苦練不易的功夫,是需要多大的決心哪。學武之人一旦廢去武功,將比一般尋常人行動更加不便,無異是個廢人。而他高傲的性子,真能容忍自己變得如此?也許終此一生,他的行動都需要他人扶持……

  白雪棠咬著唇,心裡莫名地痛了起來。

  她忽然憶起,自己在冥霄島上待了月餘,似乎不曾見到他修練冥霄九訣。依她所知,修練此神功,必須每月利用七人的內功修練,當中不可停頓。究竟是他練功時湊巧不被她看見,抑或他早已練成了呢?

  白雪棠內心隱隱有種期盼,寧可他已練成神功,而非選上自廢武功一條路。

  雖然明知他若是人們口中十惡不赦的大魔頭,練成神功只有如虎添翼、助紂為虐,可是她實在不願見到一個神采飛揚的人被逼得走上自廢武功這條絕路呀。

  白雪棠苦惱的捧著臉頰,為自己猶疑不定的心思困惑著。她究竟是站在正道的一邊,或是邪道那邊呢?

  據說練了冥零九訣,因體內澎湃的各家內功控制不易,需服飲一種名為醉血釀的毒酒,而他的師妹正巧是世上惟一會釀制此酒的人。雖然明知飲下此酒無異是飲鴆止渴,他還是一杯又一杯的喝下了。就算練成神功,他是否也會死在體內積存的毒液之下?

  雖然她對他的師妹頗反感,但她卻是世上惟一能救他的人。既然有法子釀制毒酒,自然有辦法解去此毒,不是嗎?

  記得在島上時,他曾為了她和他師妹起爭執。他應該知道自己的性命換之在他師妹的手裡,何以……

  她的唇邊露出一抹笑容,隨即又擔心起來。以他師妹的性子,會甘心一再地容忍他嗎?別說此後不會替他解毒了,如果他的神功未成,她不再提供醉血釀,他也無生路。

  他的師妹……

  白雪棠蹙著眉,猛然想起白天遇見那名和東方恕說話的人似乎有幾分像她。但是隔得遠了,看不真切。而東方恕捉住她手腕時傳來的內力,似乎又像是……

  白雪棠輕輕一顫,腦中思緒紛亂,捉不住具體的想法,但卻已經驚出她一身冷汗。如果那人真是他的師妹,那他現在……

  猛然聽見窗櫺上傳來一聲異響,白雪棠霍地站起,窗子已被推開了。

  那個朝思暮想的容顏赫然出現眼前,嘴角帶著笑容,定定的注視她。

  「你……」白雪棠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指著他微微顫抖。

  凌允飛微笑著,「不請我進去坐嗎?」

  「我……」

  不等白雪棠回答,他逕自從窗子跳了進來。

  凌允飛望著她,唇角帶笑,雙眼一瞬不瞬的肝著她。「數月不見,你益發的清麗了。」眼神裡有說不盡的溫柔與思慕。

  在那樣的眼神注視下,白雪棠莫名的紅了臉頰,不由自主垂下頭,忽又抬起,問道:「你傷好了嗎?身上的毒不礙事了嗎?」

  凌允飛一笑,雙手張開,讓她看個仔細。

  「你看我像個帶傷之人嗎?」

  積壓許久的心事總算放下來了,白雪棠如釋重負,隨即板起臉,冷冷道:

  「你來做什麼?夜探女子閨房,算什麼正人君子!」

  凌允飛笑道:「我本來就不是正人君子,你現在才知道嗎?」

  白雪棠一怔,忍不住笑了出來,隨後端整面容,狠狠瞪了他一眼。

  凌允飛神清氣爽的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不等她招呼,逕自倒了杯茶水,大剌剌地喝了起來。

  白雪棠矜持的站離他好遠,明明為他平安無事的到來而欣喜,卻又板起一張臉,冷冷的瞪著他。

  「雖然在冥霄島上大夥兒已放你一馬,卻不代表以後可以相安無事了。你明目張膽的闖進神武門,難道不怕被撞見嗎?」

  凌允飛嘻嘻一笑。「你不忍心我死在別人手裡,不是嗎?」見她似乎要發怒,趕忙接口:「你要親自收拾我的,怎麼可能把這差事丟給旁人?你要我可不肯呢,正所謂『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風流』……」

  白雪棠拉下臉,一掌朝他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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