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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昏迷的前一刻,她似乎見到一條猶如遊魚般滑溜矯捷的修長人影朝自己遊近。這條人影似曾相識,但她已無力分辨。就在意識完全消失前,這條人影以唇碰上她的唇,冰冷柔潤的感覺貼上她,哺以一絲氣息,震動了她的胸膛。

  分明已呈半昏迷狀態,卻還是覺得雙頰猶如火燒般灼燙,半羞帶惱的奮力瞪大雙眸,瞧見一雙帶著焦慮的漆黑燦瞳。

  胸膛的緊窒讓這絲氣息緩了緩,在這條人影的懷抱裡,沒來由的感到心安。然而還是不敵疲憊和恐懼,終於暈了過去。

  昏昏沉沉的醒來,白雪棠蹙著眉,茫然的望著一室的陰暗。幾簇火光閃耀晃動,隱約可以看見這是間狹小的石室。

  驀地她坐了起來,驚煌的四下張望。

  只見凌允飛居中而坐,周圍倒臥幾名男子,一數之下,共有七名。

  依那七名男子虛軟的情形看來,只怕已遭了毒手。白雪棠怒然站起,不及思索,憤而朝正在閉目打坐的凌允飛當胸擊去。

  正在收心練氣的凌允飛胸口承受這一擊,張口吐出一蓬鮮血,而白雪棠也讓他胸口產生的反震之力飛震而出,撞上石壁,摔倒在一旁。

  只見凌允飛痛苦的勉強張開雙眸,幽幽地望了她一眼,隨即軟倒暈去。

  白雪棠掙扎的站了起來,用衣袖拭去唇角的血跡,正想在他身上補一掌好了結他的性命,卻又不願對付無力還手之人,忍不住用腳尖在他胸膛推了推,意圖叫醒他。

  然而重創暈倒的凌允飛早已人事不知了。

  白雪棠皺眉,伸出纖白的手指在他鼻端試了試,感覺到他的鼻息淺淺促促、若有似無,猛然憶起他方才正在閉目打坐、運行內功,收心練氣時不能被外力打擾,毫無反擊能力之下承受她這一掌,別說在正常情形下受這一掌也得身受重傷了,何況正在運行內功的他?只怕已經走火入魔、神仙難救了。

  白雪棠呆了一呆,一時間千頭萬緒,不知如何是好。

  他明知修行練氣時不可有外人打擾,何必將隨時會醒來的自己置於身邊?

  他也該知道她恨不得要殺了他,又何必甘冒奇險?這不是拿性命開玩笑嗎?

  白雪棠怔忡半晌,猛一低頭,瞧見自己身上不知何時換上了一襲寬大的淡青色衣袍,而原先穿的那套白衣卻放置在一旁,猶帶著濕意。

  一股熱氣從腳底竄上腦門,白雪棠又驚又羞,心知這套衣衫是他為自己換上的,也知道這輕薄男子替她換衣衫時,恐怕早已什麼都看過了。

  驚怒之下,她霍然舉起手掌,就要朝倒在地上的他擊去。

  然而手掌就要碰上他時,卻又硬生生頓住了。

  眼見他臉色蒼白如紙,唇角依舊汨出絲絲血跡,氣若遊絲,仿佛隨時會斷氣。又想起之前自己被海底的漩渦拉扯,命在旦歹時,正是這名男子奮不顧身的救了她,哺以一口氣息,如今才有命留到現在。這一掌擊出去,豈不是恩將仇報嗎?趁人之危已是不該,恩將仇報更是為人所不齒。

  這武林中人人欲除之而後快的大惡人何以要救她?白雪棠愣愣的望著命懸一刻的凌允飛,心中百轉幹折,手上這一掌擊出也不是,不擊也不是。終於,她踩了跺腳,恨恨的扶起他,雙掌貼在他背後,將內力注入他體內。就算要殺他,也得光明正大的對決,以她坦蕩磊落的個性,絕不願趁人之危。讓他救了一次,這次就當是還他的,自此兩不相欠。

  好半晌,凌允飛吐出一口瘀血,眼眸微微睜開。

  白雪棠冷冷道:「你可有什麼治傷靈藥?」

  凌允飛虛弱的一笑。

  「島上什麼仙丹妙藥都有,只可惜不在我身上。」

  「在哪?!」

  凌允飛微微一笑,並不答話。

  「以你目前的傷勢,只憑我的內力只能助你打通閉塞的內息,但震傷的五臟六腑卻是無能為力了。」白雪棠冷然道:「若不服食治傷靈藥,你也拖不了一時三刻。」

  凌允飛嘴角牽扯出一抹了然的笑容,仍舊不答話。

  白雪棠莫名的感到憤怒了,大聲道:「你那麼想死麼?」

  凌允飛淡淡一笑,欲說話,卻震動了胸腔,猛然劇烈的咳了起來。

  白雪棠一驚,斜身到他身側,舉起衣袖拭去他唇角噴咳出的血絲,眼眸不經意流露出些許連她也不自覺的關切。

  凌允飛勉強提氣,虛弱的說:「扶……扶我回房歇息……」

  「你房裡有藥嗎?」白雪棠邊扶起他,邊問。

  凌允飛笑了笑,疲累的閉上雙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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