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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她抬首看著窗外的樹枝,那枝蚜吐出嫩綠,透著新春的氣息,雖然與地上的幾片枯葉一樣,同被早春的雪覆蓋著,只剩那一點點的綠在春風中招搖,但在新舊交替的季節中,總是為這棵樹帶來了希望的朝氣,看了讓人欣羡。

  她轉著視線,到了花圃上,早春的花苞也已經在風中沾染春的芬芳,花叢下的枯葉想是已化作春泥為花兒增添新彩。這些事都在她不知不覺間過得這般匆忙。猶記得之前,院子的樹木黃葉落盡,她尚且偎在他的身旁,聽他彈「盼春風」;而現在,她有多久沒聽到他彈琴了?她又有多久沒彈琴了呢?

  「巧韻,我想彈琴,我們到書房去吧!」蘇君說完,起身率先而行,巧韻訝然地立在那兒,望著早已人去樓空的凳子傻笑。

  「巧韻,小姐呢?」雅徵端著人參桂圓湯進來,看不到小姐,見巧韻像被人點了穴道,僵在那兒不動,驚慌地問。

  「小姐?小姐到書房彈琴了。」巧韻回了神,高興地說,雀躍地跑出房門。

  「小姐去彈琴?」雅徵微愣了下,忽然大聲地喊道:「小姐去彈琴了!雅商、雅商,快點派人去齊王府告訴公子,說小姐彈琴了,小姐彈琴了!」

  第九章

  「她彈琴了,真的嗎?」樂靜驤對這個消息雖然詫異,問著通報奴僕的語氣卻平淡和緩。

  「是啊!爺,小姐還特地到你的書房彈琴呢!」

  「是嗎?」他疑惑的問了聲,不待僕人回答,又說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

  他下了命令,繼續面無表情的下一顆黑子。

  「爺?你不回去看看小姐嗎?」奴僕覺得奇怪,怎麼爺聽了這個消息,一點反應也沒有,好像小姐彈琴是一件很自然的事。

  「我和小王爺下棋,怎能回去?這兒沒你的事,你先回吧!」他回答得理所當然。不疾不緩,好似漠不關心。

  奴僕多看了眼樂靜驤,從他那面表無情的俊容還真是看不出什麼,倒覺得有點高深莫測、蘊藏玄機。「是,小的先回去。」他走了數步,又被喚住,「爺,還有事交代嗎?」他又偷瞄眼主子,那想說什麼的表情還稍有關心的感覺。

  這才對嘛!剛才那種無關痛癢的表現實在太沒有情人的樣兒了。

  「爺,你還有什麼事交代呢?」奴僕問第二次。

  「交代雅丫頭們,注意小姐的穿著,天氣還寒著,不要著涼了。」他一說完,又埋首於棋盤中。

  奴僕以為主子要跟著回去,原來只是交代一些話啊!他應了聲,慢慢地退了出去,以為主子還會改變心意的喚住他,結果一路出了齊王府沒有人召喚他,只好死心的回樂府。

  齊澍謙停了手,望著雙眉深鎖的友人,「怎麼不回去呢?

  「什麼?」樂靜驤抬起臉,心不在焉地問著對面的人。

  「心都飛回去了,人留在這兒怎麼和我下棋?」齊澍謙收了棋,見他不阻止,笑了笑說:「都不和我下棋了,還拿我當擋箭牌,怎麼?真和她鬧翻了?

  「你想可能嗎?」他也笑著跟他一起收棋。「我和她是談不攏,不是鬧翻了。改日等事情擺平了,我帶她來這兒和小棋子下一盤。

  「談不攏?什麼事談不攏?她想回鐘冠文身邊,你不允她?」齊澍謙試探地問。見靜驤笑而不答,又說:「她也會下棋?她好像同你一樣,才華不少呵!」

  「嗯。」樂靜驤悶悶地應了聲,停頓好一會兒才說:「鐘冠文很疼愛她,以往她想學什麼,他不但任她學,甚至不惜重金為她延聘一流的名師到鐘府擔任西席,儘管她的身子不好,少有機會離開鐘府,所學的都是貨真價實的好功夫。」

  「聽你這麼說,他還真是疼她,難怪你不允她回去。」

  也難怪今天一早,靜驤自個兒登門來說要下棋,心思卻一直沒在這兒,見到他也像是沒見一樣,一徑地往園子走。他察覺到事情有異,便要小棋子留在書房彈琴或畫圖,不讓她跟來。因為她若跟來,靜驤就會像個悶葫蘆,什麼話也不說。

  靜驤一向不是個容易說出心事的人,平日的嘻皮笑臉是障眼法,不瞭解的人以為他是樂觀、沒心機的人,懂得他的人才會明白,他不但聰明,更可以說是聰明到有點狡猾。

  標準的笑面虎也會有笑不出來的時候,難得!

  樂靜驤看他笑得有點幸災樂禍,也回他一個邪魅的笑,「你怎會認為我不允她回去呢?我不像你這麼霸道,非得把人綁在身邊不可。」沒想到他還有心情調侃他,可見事情沒有想像的嚴重。「不是你不許她回去,那麼……是她不想回去羅?」

  「不,她想回去。」回答這個答案時,他英挺的劍眉又攏成一條線。

  唉!幫他排解心事,還得要費心思,這種事該找傅蔚儒才對,只有他才有這種興趣和精力;可惜這兩天他忙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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