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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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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勝文想笑,然則柯磊狂亂撕扯著柳絲的動作卻震驚了他。柯磊今天是怎麼了? 「你幹嘛那麼凶?我可沒欠你錢啊!」耿勝文故作輕鬆地說道,拉了好友一把。 「我要是知道我幹嘛這麼煩,我就不會這麼煩了!」柯磊站穩身子,大掌暴躁地扯著髮絲,對著柳樹咆哮出聲。 他從沒有過這種感受,像是心臟整個被人剮空一樣地空蕩不安。 「別煩了。我們今天是來買貨賺錢的,你總不至於跟錢過不去吧!」耿勝文拍拍他的肩膀,「待會兒要看的那幾隻玉鐲,是他們家族的祖傳寶貝。要是能收到那幾件貨,我們接下來在臺灣的『亞洲古董首飾展』,一定能大出風頭。」 「那我們還站在這裡做什麼?」柯磊反問他。 「現在才十點半,我和賣方約下午一點啊!」耿勝文無辜地說道。 「那我們就現在去吃飯,我不想再待在這裡了。」柯磊邁開大步,快步沿著洱海岸邊前進。 直到那座王妃廟消失在他的視線之中,他才算是平心靜氣了下來。 當天下午,柯磊以高價購得了三隻甫出土不久的古董玉鐲。 其中一隻無瑕的羊脂白玉鐲,玉色冰清、透度極佳,讓買賣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柯磊發了癡似地盯著,盯到連那位白族長老都知道他的愛不釋手,進而開下了高價。 但是,柯磊買了。 他連一塊錢都沒有討價還價! 耿勝文在目瞪口呆之餘,也只能暗暗懊惱著柯磊今天的不對勁。 當天傍晚,柯磊先行搭船離開了玉幾島。 他漠然地站在船板上,瞪著遠方漸縮漸小的綠色小島,他的手掌始終擺在外套右邊的口袋中——那只白玉鐲就擱在那裡。 回到雲南的飯店房間後,柯磊雙眼發直地盯著玉鐲內側栩栩如生的的螭龍,喝了一肚子悶酒,把自己弄得醉醺醺。 他醉到連自己拿著鐲子倒回了床上沉沉入睡,都毫無自覺…… 直到他被惡夢驚醒! 柯磊霍然從床上彈跳起身,手掌間的玉鐲在瞬間逃離出他的體溫。 他深眸一瞠,急忙伸手去接,在千鈞一髮之際,在床沿接住了玉鐲。 止不住身子的沖勢,他整個人跌落到床下。 他蜷住身子,雙掌將玉鐲保護得又密又牢。 手臂與地板的高速摩擦,讓他感覺到一股刺痛,但他始終沒鬆手。 牆上的溫度計顯示著現在是二十度的涼爽溫度,可他的額際卻冒出了豆大的冷汗。 他起身將白玉鐲仔細地收回絲繡荷包之中,再放入外套口袋裡。 他癱坐在冰涼的地上,結實的胸膛有如經歷過一場鬥毆般地劇烈起伏著。 他疲憊地闔上眼,方才的夢境卻如影隨行地纏上他的思緒…… 夢狸,有個身穿白族衣服的女子。她膚柔似白色山茶,凝睇著他的眼神溫柔得像能沁出水來。 雕花菱鏡前,他為她梳發;彩繪藍窗前,她嬌笑著捧茶喂他喝水,一隻羊脂白玉鐲在她雪白的腕間滑動著。 燭光曳動下,四手相執。他望著她的眉目如畫,忍不住啜吻著她的唇,醉在她的溫柔裡…… 突而,夢境從綠野如茵換成了一片淒風苦雨。 他聽見她在門外聲嘶力竭地哭喊著他的名,玉鐲敲擊在門上發出叩叩叩的擊聲。 他緊貼著門扇,滿臉的怨、滿眸的恨,粗厚的手裡牢牢地握著一把短匕首。 夢境至此,開始呈現一種詭異的慢動作。 他趴在門上粗喘著,心痛到甚至無法站直身體,匕首的握柄被他握得灼燙無比,像一團在他手心間燃燒的火焰。 時間過了多久,他不知情。 他只知道她在門外的哭泣聲開始破碎沙啞,而他雙眸含恨地站直身子,拉開了那道破舊的木門。 她梨花帶淚的臉龐,在看見他的那一刻,再度痛哭失聲。 她淚眼汪汪地沖入他的懷抱,而他的男性臉龐卻突然露出詭異的一笑。 她怔楞地看著他唇邊的笑意,他則在同一刻揚起了手中的匕首—— 刺向他自己的胸口! 血,像怒放的紅色山茶花染了他一襟,染了她一身…… 血,像麗江的淘淘滾水咆哮著染紅了一地的塵土…… 「啊!」 柯磊驀然睜開眼,悍然捶打著自己痛到無法喘息的胸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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