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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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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克典沒有阻止她,卻是在她開始緩下出拳動作時,輕柔地握住她受傷的手臂,且順勢把她的上半身全攏進他的體溫裡。 她從不曾主動提過自己的事,而他也就順理成章地以為她是那種家境富裕的醫生世家。誰會知道她的背後,竟藏了這麼多悲傷的過往? 谷英琪看著顏克典那只保護著她的男性大掌,猛地打了冷顫。 「不想說的話,就不要說了,你該好好休息的。」顏克典以為她冷,脫下牛仔外套覆到她的肩上。 「不,我要說。我想知道我是不是還會被這些事影響。」谷英琪抓著牛仔外套,扯著頭髮,越是心急,腦子就越是一團亂。「我還有哪些事沒說呢?我記得有些事讓我很討厭……」 「你媽只生了你一個孩子嗎?」他主動發問,不忍心看她陷在慌亂的情緒裡。 「對,我媽生了我之後,就沒生過孩子了。」她停頓了一會兒之後,才又接下話:「我爸成天喝得醉醺醺的,在外面玩女人,回到家就打我媽、打我。不幸中的大幸,就是他再也沒讓誰生過孩子,所以,他雖然討厭我,卻不得不讓我繼承他的家產。」 谷英琪在笑,可是笑容卻空洞地讓他想哭。他牢牢地握住她的手,一時之間卻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來安慰她。 「你能成為醫生,你媽媽一定感到很驕傲。」他猜想著她的童年應該是和媽媽相依為命的。 「她會驕傲嗎?」谷英琪低著頭,陷入沉思中。「我只知道我媽媽一向沒空管我,因為她每天忙著哭、忙著難過、忙著自憐自艾。你知道為什麼我的功課永遠是班上的第一名嗎?」 她突然抬頭看著他,雙眼水亮得很可疑。 「為什麼?」他發現自己竟害怕聽到答案,她是那樣孤單的一個孩子啊。 「因為只要我每一項科目都達到完美成績,老師就沒有理由打我了。我不要給任何人有任何打我的理由——即便是老師也一樣。」谷英琪不馴地昂起下顎,細緻的側臉看來卻像能一捏即碎。 「天。」顏克典心痛如絞地望著她臉上的驕傲神態,一陣心酸直沖上鼻間。 他半側過身,用下顎頂住她的髮絲,不敢讓她看見自己微熱的眼眶。 她究竟是在怎麼樣的毒打下長大的?這樣的她,怎麼卻偏偏比任何人都還要堅強? 多接觸她一點,他就忍不住想多關愛她一些。他知道她不適合他的愛情遊戲,可他現在卻只想把她永遠的納入他的羽翼之間。這樣的想法,不適合他這種喜愛變化的人,可他竟揮之不去。 「你媽媽現在……」顏克典深深凝視著她。 「她死了。」谷英琪苦笑一聲,伸手抱住自己的雙膝,雙眼無神地看著前方。「在我爸肝癌死去的前一個月,我媽出車禍,先走了一步。很諷刺,對不對?」 顏克典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心裡的難受,他用盡全力將她整個人牢牢地摟在懷裡。「夠了,別再說了。」 谷英琪感覺到他身上傳來的顫抖,她卻反而平靜了。「先生,你太脆弱了,這樣是不行的喔。」拍拍他的背,用一種事不關己的平靜口氣說道。「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什麼叫作天意?我媽明明只要再熬一個月,就少了一個愛揍人的丈夫,就可以海闊天空了。」 她真的不懂,為什麼媽媽活著的時候,要受這麼多的折磨。這樣的人生,好不公平、好讓人覺得委屈啊。 顏克典摟著她,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也不確定自己的話,是否能讓她感到信服,但他認為宗教的力量,的確能夠讓人在面對死亡與恐懼時,尋找到一種安穩的感覺。 「每個人來到世上,都有他今生的課業要修練。你母親今生為的就是修完她累世的苦難,而她的來生將會過得幸福、安樂,因為她已經走過了最折磨的關卡了。」顏克典凝視著她的眼,鎮定地說道。 「真的嗎?」她激動地抓住他的手,眼眶泛著淚光。 「是的。」他肯定地點頭,在她額上印下一吻。「而我們可愛的谷英琪,也已經通過了她兒時的苦難,接下來還有屬於她的人生課業要完成,所以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過去不可能全都過去的。我現在執業的這家診所,就是我爸留給我的房子,其他的穀家財產,我全捐給家暴中心了。」她咬著唇說道,乾笑了一聲。 「你做得很好,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在跌倒的地方重新站起來的。」顏克典撫摸著她的發,內心澎湃的激情讓他想吻住她的唇,可他還不想讓她發現自己這新生的佔有欲。 在他還沒想清楚之前,他不想毀了他們之間的友好關係。 「我真的很好嗎?」谷英琪望著自己裹著繃帶的手臂,突然覺得好寂寞。 她有朋友,卻沒有那種貼心的知己;像玲玲那種朋友,可以打發時間,卻不能填滿空虛;而在外頭時,她總是很懂得安排自己的活動;可回到家時,卻總要把音樂開很大聲。 因為一個人——就是怪怪的。 谷英琪感覺有一顆眼淚滑出眼眶,她嚇得一動也不動,拚命地眨幹了淚珠,才敢再抬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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