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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你不把頭髮擦乾嗎?」江君想起王明德交代的話。

  「它自己會幹。」

  「擦乾吧,免得年老時,容易頭昏腦脹不舒服。」江君將一條乾淨的大布巾遞到他手上。

  江君揚了下眉,有些訝異起自己的多事,「自掃門前雪」向來是自己的行事原則啊!

  當然,現在的情況不比以往。他這樣告訴自己。若想借助恭莊的力量替出雲穀的冤魂報仇,自己便得關心恭成人的健康。

  恭成人不耐煩地將布巾丟到一邊,「頭髮已經梳好了,我不想再梳一次。」

  「你把頭髮弄幹,我幫你梳發吧。」江君不假思索地說,朝他走近了一步。

  他原不覺這樣的舉動有任何不妥,卻在看到恭成人將布巾交給他時,微愣了下一一恭成人是把江君這個人當成小廝嗎?

  恭成人饒富興味的揚起嘴角,他不知道如何當一個下人吧。

  江君拿起布巾看著坐在榻上的人,恭成人的個頭比自己高,此刻看來又沒有移動的打算。

  江君脫鞋上了榻,幾經打量後,不自在地半跪在恭成人盤腿坐起的身後。

  「我……要動手了。」他彆扭地說道。

  「我沒阻止你。」恭成人心情大好地回答。

  江君舉起布巾緩緩覆上恭成人黑檀木一般的長髮。

  不公平!恭成人連頭髮都讓人驚豔!江君對著指間的髮絲詫異不已,質軟烏黑,與常人日曬於外的粗糙髮絲大不相同。

  「你沒服侍過人,對嗎?」恭成人的口氣溫和,頭皮上的輕柔指壓,讓人放鬆。

  「服侍過媛媛,還幫她洗過澡。」想起往事,江君向來低柔的嗓音清揚了幾分。

  「那秦穆觀還讓你活著。」莫名的不悅躍上恭成人的心,他陡地伸手推開江君的手。

  「秦莊主應該不會在意一個七歲的孩子幫另一個五歲的娃娃洗澡吧!』江君微笑著想起五歲前一直住在樹屋裡的朱媛媛第一次看到一大盆洗澡水時,嚇得眼淚鼻涕全跑出來的窘樣。

  江君忍俊不住的低笑聲傳入恭成人的耳裡時,他不悅地皺了下眉,命令道:「替我梳頭發。」

  聞言,江君挪近了一隻火盆,讓溫暖的空氣烘著恭成人已經半幹的髮絲。

  將恭成人的長髮散開,江君盈握著那如上好絲綢的發,以象牙梳子緩緩地梳開因為潮濕而卷起的糾結。

  恭成人若是女兒身,一定也像蘭若一樣擁有傾城之姿!江君暗忖,身子微向前傾,以梳子梳順他的長髮。

  恭成人靜靜感受著來自背後的氣息,江君也剛洗完澡吧,他身上有沐浴後的氣息,也有自己近來已熟悉的藥草香味。

  「念詩給我聽。」在江君放下梳子時,他命令道。

  「你先把茶喝了,這藥茶涼了。」枸杞嫩葉對於消除疲勞頗有益處,況且恭成人的食欲胃口向來很弱,喝這味茶應該不錯。

  聞言,恭成人拿起茶杯一仰而盡,江君馬上又倒滿一杯。

  「不要太過分了!」恭成人的眉峰凝聚了怒氣,卻強忍住脾氣沒有發火。「念書。」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江君抱著雙膝坐在他身邊,唇瓣輕吐出自己鍾愛的「短歌行」。

  恭成人聆聽著江君富有感情的聲音,忽而一縷淡香沁入他的鼻尖,又來了!

  他不客氣地回頭「瞪」著江君,不明白這個男人身上為什麼總有著夜間花朵開放的暗香。

  「你該不會和莊裡的丫頭們廝混吧!」恭成人粗魯地問道。

  「你開什麼玩笑?」江君訝異地中斷了詩句。

  「沒事,念你的詩。」恭成人別過頭,臉色不甚好看。

  「我不喜歡別人把話說一半,我們還要相處很久。我知道你是主,我是僕,但是你不認為坦白一些,關係才會久遠嗎?」

  「是啊!我是主你是僕,所以我們並肩而坐。反正你從來也沒把自己當成僕傭,又何必在此時自貶身價。」恭成人嘲諷道。

  「我下去便是。」骨氣不能沒有!江君身子一動,打算滑下臥榻。

  「我以為恭莊內最陰暗不定的人是我。」恭成人伸手握住他的臂膀,過猛的力道卻讓江君筆直地撞向他的胸膛。

  灰色的高領長袍偎在白色的綢衣之上,江君的臉頰貼向恭成人的頸間,只覺自己的耳廓泛上一層熱氣。

  「我只是在遵守你的命令罷了。」江君扯住他胸口的衣襟,努力地想維持身體的平衡。「沒想到你足不出戶,力氣反倒比我還大。啊——」

  綢衣的細滑讓他的手指打滑了下,臉龐碰撞到恭成人身上掛著的一塊玉石。

  江君伸手揉著下巴,急促地呼吸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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