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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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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預想她也許會使勁地給他一巴掌,也許會忿忿地擰扭他的面頰,甚至狠狠地咬他一口,卻不料她會開口叫他的名字。 「高瑜。」 他霍地睜眼看向她。 「高瑜。」盛子薇再喚了聲,掛著淚痕的臉上有著淺淺的試探性笑容。 每每在她恐懼之時,心中那個受傷害的小女孩就會跳出,佔領她整個頭腦、心緒,讓她不自覺地又躲避回黑暗的角落。 所有悲涼的過往,即使已成回憶,仍是不可磨滅的慘痛經歷。噩夢常讓她在床枕間潸然淚下,畏怯地無法分辨此刻身在何方——究竟她已真實地回到溫暖的家中?抑或這只是她冥想出的虛幻夢境? 即使她已逃離了那個萬惡的魔鬼,卻逃不開在那場劫難後她為自己所設下的枷鎖籠牢。 方才,高瑜的專斷讓打從接到變態照片後,即處於精神緊繃狀態的她,重又陷入焦灼的恍惚之間。直到他的呼喊響起,才讓她在渾渾噩噩中找回了飄流的意識。 眼前微散亂著發、滿臉不解與疑問的人是高瑜,是始終耐心對她、與她和顏相對的高瑜!不是她的夢魘,不是那個想傷害、殘虐她的盛偉華! 他是男人沒錯,但他叫做高瑜。 「子薇……」高瑜簡直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她的呼喚、她的微笑、她的碰觸,這是他的子薇?! 如果說兩年的等待,是換得今日她主動接近所必須付出的代價,那麼數百個晨昏的黯然失魂,值得了!高瑜屏息地望著她含羞帶怯的笑靨。 她主動接近他了,她聽見他對她說的話了,眼中那抹受驚嚇的慌亂也淡去了幾分。 盛子薇收回了手,目光卻仍流連在他若有所思的臉龐與清朗的眼眸中。 熟悉的是早已刻畫於腦海中的外在面貌;不熟悉的是心中那乍然蘇醒的情愫。 第一次,她有勇氣對上他盛滿萬千柔情的眼;第一次,她有勇氣與他視線相纏;第一次,她在他身邊不再如此的局促與不安。 心頭仿有抹柔軟的悸動,輕輕緩緩地攀向心坎中最隱密的角落底層,一如灌溉的水車將水流注人缺水的荒漠田梗中。 意識到自己絲毫不含蓄的凝視,盛子薇半垂下眼瞼,「你的頭髮長了些。」 「我可以剪去它。」高瑜激動地握住方向盤,以免自己傾身吻住她微啟的朱唇。「如果你不喜歡。」 狂湧而來的欣喜幾乎淹沒了他,她注意到了他外貌上的改變。 她跨出的這一步,足足耗盡了兩年的時間。她既然已慢慢走出了那道無形的心障藩籬,他就不會讓她再退縮! 「你……」她迅速抬起頭,又在他多情的眸光中俯下了頭。一時之間,她仍不習慣自己心境上微妙的改變。 他似乎不再歸類於她所恐懼的男人了!她怕是早在他無怨無悔的體貼中把他放人心間。即使因為她的自慚形穢而不能和他更進一步;即使她和他是有名無實的夫婦,他還能如此體貼她就滿足了。 她要求的不多,也不敢付出大多,因為伴隨而來的親密,是她所負荷不了的。她不想在她一古腦兒的道盡過往童年時,在他眼中見到鄙夷。這樣就夠了,真的就夠了! 「能不能告訴我,你在美國的心理醫師是哪一位?」高瑜感動的問道,沒有看到她褐瞳中的一縷情傷。 盛子薇有點疑惑地仰起了頭。他問胡紫筍乾嘛? 「如果這位醫師的輔導,是你今天和我相對如此久卻沒有退縮的主因,那麼我該把這個人綁架到臺灣來。」他沒有費心去止住臉上擴散的笑容,卻放輕了語氣問道:「剛才為什麼說對不起?」 「因為……我是個很令人討厭的無趣遊伴,既不會說話,又畏畏懦懦的。」盛子薇不好受地低語著,「我想就是這個原困,你才會在回來的路上那麼不高興。對不起。」 「天!原來你以為我……」高瑜拍了下額頭,嘴卻咧開了。「小傻瓜。」 一天之中有一個驚喜就令他心滿意足了,更何況是兩個! 先前盛子薇注意到他的頭髮,已讓他喜出望外;沒想到她竟也在乎他的感覺。 「我知道我很傻氣,又不擅言詞,對不起。」他是因她拙於與人相處而感到好笑嗎?盛子薇黯然地垂下視線。 「你知道我為什麼自見到蕭君約後就板著一張臉嗎?」高瑜望著她受傷的表情,收起了笑意,澀然地說道:「因為我吃醋。」 「你……什麼?」她不相信自己所聽到的字眼。那很本是不可能的事! 「我——吃——醋。」他清晰地一字一字回答。 「吃……吃醋?」高瑜的答案讓她赧紅了嬌容,甜蜜閃過心頭。 「是的。」除去了方才的澀然,高瑜霸道地望著她,「我不喜歡看到你和別的男人相談甚歡。」 「為什麼?」來不及思索,問句就自然地溜出口。 「因為你是我第一個真正用心的女子。」他直接告白自己最赤忱的心意。 盛子薇捂住了眼,不願被他瞧見她眼中的脆弱,心中翻騰著喜悅與苦澀的波浪。 她沒有資格得到他的愛!可是在聽見他的告白之後,她才知道自己的心竟然如此期盼。 「我想我太心急了。」她的不願相對,使他亂了心緒。 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和諧,卻讓他不假思索的表白給破壞殆盡,高瑜懊悔極了,簡直想扯光自己的頭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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