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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至今日,他仍然忘不了那日見到她的纖纖憂鬱、淡淡柔美時,心中的震盪宛如天旋地轉。

  當時他萬分不解,因為與盛子薔在寰宇日日相處以來,他從未見過她這麼勾動人保護欲的哀愁一面。

  而她在旋身見到他之際慌亂了起來,怯怕盈滿她的白皙臉龐。慌忙之間,她扭傷了腳踝,卻在他靠近時害怕地蜷縮在一旁,臉低垂得幾乎貼住胸膛。

  刹那問,他理解了一件事——他想守護著這個女子。

  他今生的愛戀,開始於見到她的那一刻。

  雖然如此,他卻對自己的想法鄙夷和不齒,因為當時的盛子薔與他的莫逆好友尉赫哲之間正在滋生情愫,他如何能介入?

  而就在他溫言軟語、好不容易將「盛子薔」扶到沙發上坐下時,另一個盛子薔卻活蹦亂跳地出現在他眼前。

  一模一樣、無法分辨的兩張臉,卻是南轅北轍的兩種性格……

  幼兒的啼哭聲,驚動了緬懷過往的高瑜。

  他急忙撚熄了煙,手拙地抱起孩子,卻無法使小怪安然地依偎在自己的臂膀中,小怪蠕動著小小的身子,使勁地哭喊。

  高瑜瞪著小怪逐漸泛紅的臉頰,突然在孩子的額上親吻了一下。

  他該感謝小怪!這下子他不必再猶豫了,總不能放著小怪哭鬧不停吧?

  他按下了電鈴,隔著鏤空雕花的白色鐵門低望著主屋與鐵門間的草皮……

  聽到門鈴聲而去應門的盛子薇打開大門時,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鐵門外的高瑜,她沒有料到會見到他,霎時愣住了。

  他變了!周身散發著淡淡的無奈,少了那迷人的溫柔笑意。

  自己是思念他的,盛子薇驀地領悟到這一點。

  什麼時候開始,她的心中已印上了他的名字?

  是從知道他將成為自己丈夫的那一刻起?

  還是從他在婚禮當天早上陪著如驚弓之鳥般地哭泣了兩個鐘頭的她的那一刻起?

  抑或是從他溫和地執起她的手,綬步走向讓她不知所措的觀禮親戚的那一刻起?

  也許是早在初次見面,他扶著扭傷腳踝的她,看出她的畏怯而體貼地儘量不去碰觸到她的那一刻起吧。

  她不清楚,只是細細想來,她回憶起的竟都是他的好。她一向怕男人,但他竟成了除爺爺及過世的父親外,另一個在她心坎中真正在乎的男人。

  為何獨獨對他……

  也許是她的過長注視引起了高瑜被窺看的感覺,他緩緩地抬起了頭,望向前方,表情是難以置信的震驚,仿若她不是個實體,只是風中的幻影。

  她清瘦了幾分,在美國過得不好嗎?

  高瑜凝睇著她,感到這一切是如此不真實,兩年了,她還怕自己嗎?

  「子薇,是誰啊?」盛子薔的聲音突兀地響起,打斷了隔著草皮、鐵門遙遙相對的兩個人彼此糾纏的目光。

  對妹妹鼓勵地笑了笑,盛子薔走向前去開門。

  「進來吧!」她接過了淚痕未幹、顯然才止哭不久的兒子,對著久別重逢的兩人交代道:「你們好好談,談完了再進來吃飯。」

  說完,她逕自進屋。

  高瑜緩步走向盛子薇,站定在階梯前,目光平視著她。

  她有些不同了,往日的她會又驚又懼的躲匿起來,閃避他的目光,可是現在的她沒有轉身離去,反而用著令他心疼的眼神坦然以對。

  高瑜伸出了手,希望得到她的回應,而她,沒有讓他失望。

  雖然有些遲疑緩慢,她還是紅著臉握住了他的手。

  高瑜反手包住她冰涼的手,不敢使出一點力氣,怕又在片刻間驚走了她。他僅是溫握著,帶她走下階梯。「我們到涼亭,好嗎?」

  在往花園涼亭的白石子路上,兩人在黃昏中踏出清脆的足音。

  沒有人想先開口,也沒有人想抽回彼此互握的手掌,夕陽餘暉撒在這對攜手而行的久違夫妻身上。

  高瑜只手打開了門,領著盛子薇走人坐落在繁花綠草中的玻璃涼亭。

  他鬆開了手,讓盛子薇坐下,不敢與她過分靠近,怕她又褪回怯懦的一面,挑了個能望著她的椅子坐了下來。

  「對不起。」盛子薇垂下了眼瞼,低喃出道歉。在她不告而別地拋下他兩年後,他怎麼還能如此溫柔以待?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高瑜說著抿了下嘴角,誰教他在乎她呢?就因為在乎,所以等待也成了深情的一部分。她的過去,他無法參與;而她的未來,他會用鍾愛寫滿她生命的每分每秒。「你在美國好嗎?」

  「很好,養了條狗,也學了攝影。」

  「你不像從前那麼怕我了,能知道原因嗎?」他感到好奇。

  「我看了心理醫師。」盛子薇坦然以告,抬起頭卻望人他深情款款的眼眸中。「在她的幫忙下,我開始跨出自我防護的城牆。」說完又倏地低下了頭。

  這樣的熱切眼光,她不是不曾看過,蕭君約常如此注視著她。但是為何高瑜的凝視會讓她不敢迎視,心亂如麻呢?盛子薇苦惱地望著白色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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