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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垂首,她回避季言濤投射而來的怒目,感覺自己的情緒像根瀕臨繃斷的弦。

  「童小姐,你必須明白,依我們曾經發生過的情事來看,我們絕對不只是陌生人。」他的手掌甚至還清楚地記得她皮膚光滑的觸感,而她竟說他們只是陌生人?!該死!

  童謹宜猛然抬頭,一觸及季言濤嘲諷、審視的憤怒目光,她不禁咬著下唇,忍住欲崩潰的情緒,穩住聲音道:「季先生言重了,那晚的事,我相信對季先生而言,應該不是什麼值得放在心上的事。」

  他嘲諷一笑。「放不放在心上,是我的私事,你毋須去猜測我的想法。你只須告訴我,你所懷的孩子是不是我的?我相信我有絕對的權利知道這個答案。」

  她撤離視線。「我不想回答。」

  「是嗎?」他起身,走近她的座位,俯身,單手撐著桌面,另一手勾起童謹宜顫抖的下顎,直視她佈滿恐懼與慌亂的表情,火亮的眼像是要將她燃燒一般!

  「我不管你的私生活有多麼的精彩豐富,我只想要知道一個答案——這個孩子是不是我的?」他憤怒地低吼。

  他撫著她的下顎,她柔得似粉的皮膚觸感,一再提醒著他那夜的美好回憶。似乎,就算沒有迷藥,她依然能夠輕易挑起他的熱情!

  該死!季言濤暗暗低咒。

  「我相信這個答案對你而言,絕對沒有這麼難以回答!」

  她抬起蒙矓的眼凝望著他,他就在自己的眼前,她只要伸出手,就能碰觸得到他剛毅自信的臉孔,感受她曾感觸過的熱度。他們的距離是這麼的近,但為何她競感到兩人的距離好遠好遠呢?

  「你是個負責任的人?」她啞著聲問。

  「沒錯。」他毫不猶豫地回答。

  童謹宜微微皺起眉頭。「你的責任感可以到達何種境界?出錢陪我去拿掉孩子?還是和一個完全陌生的女人結婚,然後讓孩子認祖歸宗?」

  季言濤無謂地聳了聳肩,炯亮駭人的目光凝聚在她的身上。「都有可能,但真正的解決之道我還未細想到,目前我只想知道正確答案。」

  他的目的只是為了想「解決問題」。童謹宜突然發現,自己很厭惡他的責任感。她再度將視線撇離,直視車水馬龍的車道,而後冷冷地開口道:「我的答案——你不用負任何責任。」

  語畢,沉默,只聽得見街道車水馬龍的吵雜聲。

  她繃著心,堅定地逼迫自己迎視他的審視,讓他看不出自己有任何說謊的痕跡。

  須臾——「哦,是嗎?」

  季言濤挑起她垂肩的發。柔滑的觸感,一如那晚的回憶。他憶起她的長髮在激情時狂放的模樣,他憶起她的長髮曾經如何觸發他體內的熱情……

  該死!又一聲暗暗的低咒。一股無來由的不快增添了心頭早有的怒火。

  季言濤霍然放開她,怒氣衝衝地坐回座位。

  「不用我負責,那是不是代表我該放鞭炮慶祝?」沒錯,人家都擺明瞭不用他負責了,他還逼問個什麼勁兒?

  童謹宜看著他,而後冷靜地站起身,沒去響應他狂燃外放的怒氣。「如果沒有任何問題,我先走了。」

  這一次,他沒攔住她。

  童謹宜邁開僵硬的腳步,轉身離去。

  她環住顫抖的自己,覺得有股可以逼瘋人的寒意正由心底快速竄起。

  兩人的距離只隔著兩步路,她甚至可以從空氣中聞到他身上皮革混著刮胡水的特殊氣味。她尚未平復因他的出現而波濤洶湧的心情……

  這一走,她會後悔自己的決定嗎?

  他們會從此老死不相往來嗎?

  那孩子呢?她該怎麼做才好?

  生下他,「記錄」自己曾經擁有他父親一夜的證據?

  還是拿掉他,斷然地結束這一切不可思議的巧合?

  她好慌,一片茫然的未來,讓她心生前所未有的恐懼與不安……

  「童謹宜!」

  他喚,同時箭步一跨,阻擋了她的離去。

  他凝視著她,赫然發現她強裝鎮定、不再冷淡的證據——她臉上因悲傷而落下的淚水。

  「你在哭?」他低嗄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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