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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有一刹那,蘇悅荷覺得眼睛好酸好酸,心揪得好緊好緊,一種從未有過的後悔和屈辱排山倒海般席捲而來……

  這個不知人間疾苦的男人,讓她覺得自己來舞廳上班,陪男人跳舞是件作踐自己的事。為了還清債務,她應該選擇多找幾份正常的工作,二十四小時操死自己,也不該貪圖時間短、獲利多的舞女生活!

  「您說的是。」

  「被男人左右簇擁的滋味如何?」他問,語氣譏誚、冰冷且無情。

  蘇悅荷面無表情,職業的舞步,一步滑過一步。麥副院長的舞技很不錯,顯然也是國標舞的愛好人士。

  不過,誠如副院長所言,男人不會只是想單純跳個舞而上舞廳飲酒作樂。

  她在舞廳陪舞賺錢,他上舞廳跳舞尋樂,這完全符合經濟學中的供需法則,她看不出她在聲色場所上班,或者他來聲色場所消費,誰比較高貴,誰比較低賤?

  蘇悅荷撐起自己的驕傲,甜甜地揚開笑。「副院長稱讚了,荷莉的舞跳得並不好,不值得讓各位大爺左簇右擁。」

  麥奇康的手猛然一用力,蘇悅荷硬是跌進他的懷裡,兩個人的軀體更加親密地貼在一起。

  她一驚,停住了舞步,雙手撐著他寬敞的胸膛。

  他挑起她的下顎。「我說過無須舞技,男人的需要是更深入的。」

  他深邃合然的眼仿佛要吞噬她,彼此相纏交錯的氣息,讓她亂了心跳。

  蘇悅荷深深地吸了口氣。「你到底想說什麼?我的工作由我自己掌控,就算我甘願作踐自己,也與你無關。」

  「我說過願意幫你。」

  「素昧平生,我無法接受你的幫忙。」

  「那麼,你就願意陪別的男人跳舞,讓他們幫你的忙?!甚至和客人上床發生關係是不是?!」他低吼,語調難掩熊熊的怒火和挫折。

  蘇悅荷像是被雷電擊中,仿佛千萬支針紮的刺痛,由腳底直竄至全身,頓時讓她無法呼吸。

  她顫抖地說:「你以為我願意陪任何男人跳舞嗎?」

  他用了一句最傷人的話,狠狠地傷了她。

  她的淚盈在眼眶之中。如果可以,她願意用自己人生快樂的部分,來平衡此時的不堪和心中的傷痛。

  「就算我賣了自己,和客人上床,這都是我解決困難的方式,不關你的事。」

  他知道自己出言不遜,但她的拒絕讓他氣餒,她尋求幫助的方式讓他憤怒,氣餒和憤怒導致口出惡言……

  「如果只是錢的問題,你為什麼不找我?」

  蘇悅荷悲傷得無法提出任何解釋,她只是盯著他的領結,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舞池裡依然演奏著浪漫的華爾滋,兩個人佇立在舞池的正中央,無視旁人好奇的目光。

  「小荷,錢的問題,我可以幫你。」

  顯然她強裝淡然無所謂但掩不住悲傷的模樣,讓麥奇康停止了無謂的惡言。他摟著她,將她拉進自己的懷裡,磨蹭著她的頸,聞著不屬於她的濃郁香水味。她的味道是清新淡雅的,不是這種摻雜著酒精的味道。

  「讓我幫你好嗎?你不屬於這裡。」

  她的出現、她的情緒、她的角色,無論是據理力爭、捍衛母親權益的戰士,還是人人口中的孝女,或是那個手拙、脾氣凶巴巴的花店小姐,甚至是嫵媚性感的舞女——

  她的一切都讓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和——

  吸引力。

  兩人之間的關係,在彼此對立、劍拔弩張的狀況之下,漸漸起了無人預料得到的變化……

  麥奇康緊擁著懷中纖瘦的嬌軀。如果可以,他願意承擔她心中所有的脆弱和悲傷。

  她偎在他懷裡,一個最靠近心臟的位置,她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感受著他強韌的生命力,感受著一種從未擁有過的安全和呵護。

  她的手悄悄地環住他的腰,細細地嗅進他的味道,一股酸澀在心底氾濫成災。

  她曾經譏笑好友映言的愛情,因為那來得莫名其妙。

  在她的想法裡,「愛情」應該像任何事一樣,需要有詳盡計劃的,開始的付出,雙方的磨合,彼此的接受,最終的相愛難舍,這是必要的流程,缺一不可。

  愛情不該是突然而至、驀然降臨的。

  蘇悅荷淒涼地笑了。如果說,她突然發現自己開始在乎這位不知人間疾苦的副院長,那她該怎麼辦?

  這一刻,她沒想到所謂的幸福快樂,她只想起那位內定的副院長夫人,她想到兩人懸殊的家世背景,她想到很多,想到要阻止自己的情愫或找一個方式告別自己悄悄萌芽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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