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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的不知道它是有主人的。」微微搖了搖頭,重重歎口氣,唉……罪人怎麼說話聲音都大不了。「如果在這麼大片的草原上,瞧來瞧去都只有這麼一隻羊,以姑娘的冰雪聰明,會認為它是有人飼養的麼?」

  這偷羊賊說的話倒也不是全無道理,想想他遇到的狀況,她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些。

  「只是,垚某人還是連累姑娘了。」小姑娘雖沒表明自己的身份,但瞧她的年歲、穿著和語意,應該不是飼主,唉唉,這樣看來,可害她無法交差了!

  他話一挑明,她的委屈和怨氣全都沖上來了。

  「都是你啦!」初雲含著薄怒,嗔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

  「羊是你丟的,是我宰的、烤的,總之,看你打算怎麼辦,我垚某人雖稱不上英雄,但絕不是烏龜禽獸。」

  人家都這麼說了,她還能說什麼?初雲低頭想了想,然後說:「那麼……這樣吧,你跟我回去說清楚,該我受的罰,我也不會賴給你的。」

  「嗯……好姑娘!」這姑娘年紀雖小,倒挺有骨氣的,垚冰忍不住笑亮了俊容,對她點點頭,真心贊了句。

  「哼,回去之後,你會怎樣可不是我能許的;更何況,我雖不會將自己的錯怪到你頭上,但同樣地,你受什麼樣的懲罰也與我無關。」初雲斜睨了他一眼,這種情呀,她才不想領,「這些沒用的甜話就省省吧!」

  這個釘子碰得結實,垚冰只有擺出苦笑了:「既然說定了,那麼,唔……可不可以請姑娘幫個忙?」

  「幫忙?」這偷羊賊有沒搞錯自己的處境啊?

  「羊烤了,不吃實在可惜,你不覺得嗎?」他用下額地往她手裡拿著的羊腿頂了頂。

  初雲看看烤羊,看看他,再看看自己手上的羊腿,舒朗地輕笑開來:「說的也是,以後的事,回去再……」

  話還沒說完,她就發現事情大大不妙,而好不容易才陰鬱盡掃的燦爛笑容,也就跟著這麼嗚呼哀哉了。

  「有什麼不對?」垚冰也發現她的臉色不大對勁——柳眉微蹩,手往上頭指了指,無奈地說:「你瞧,天黑了,現在是想回也回不去了。」

  果然——白日綠到天盡頭的草原,一旦入了夜,就剩下無邊無際的黑暗,管它東南西北、上下左右,全都一樣。垚冰環顧四周後,再悄悄覷了覷身旁的小姑娘,赫!那張小臉又繃了起來,虧他剛剛還想贊她笑得明媚咧!

  回不去,不就代表了必須和這偷羊賊在外頭一起過夜?只怕,回去以後又少不得一頓閒話了……

  初雲深吸了兩口,緊緊繃著小臉,圓睜的眸子追瞪著那罪魁禍首不放,直到那股怨怒交雜的氣再忍不住,終於冷冷迸了出來——「都、是、你、啦!」

  沒想到竟然一、兩片腿肉就打發了她!「姑娘,你不多吃一點兒嗎?」

  「你當我是要上祭壇的神羊麼?」雖然事實證明這小賊的烤羊本事比偷羊更高,但她實在難有好臉色。「誰塞得下這麼多東西啊?」

  見小姑娘氣難平,他不以為意,逕自擺著笑臉,「我瞧你身子骨瘦,多吃點肉總是好的!」

  「哼!」鼻腔裡湊出輕蔑的冷哼,他的話讓她想到了前些時候發生的事,「你們男人就喜歡那種『前邊挺、後邊圓』的吧?」

  「前邊挺、後邊圓」?垚冰聽了之後不禁失笑地搖搖頭,這小姑娘說話直接得可愛,絲毫不忸怩;要是在中原,不是勾欄院裡的浪言浪語,要不就是閨閣繡閑裡的女誡禮教。

  「咳!」他清清喉嚨,稍稍收斂過於放肆的笑容,「我沒有嘲笑你的意思,只是純粹關心而已。」

  「關心?」初雲聽到這兩個字,原本懶垂著的眼瞼像是被針紮著了似地跳掀起來,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將視線移了開。

  「唔,是啊。」理所當然地點點頭,他雖非出家人,但向來不打誑語。

  「你我見面不到一天,根本還是陌生人,說什麼關不關心,不覺得隨便麼?」關心哪是這麼容易的事?那些與她相處十多年的人,可沒一個跟她說過同樣的話。

  「好好好!我不說關心,這樣總可以了吧?」他不曉得為什麼區區兩個字就讓她整個人戒備了起來,「不過,你真的不吃了麼?」

  「既然說不吃,就是不吃。」初雲搖頭拒絕。與其吃肉,她倒希望能喝酒,因為夜越深天就越冷,現在她的手腳就已經凍得快要僵了。

  「那隨便你噗!」聳了聳肩,無論得到的回應如何,垚冰始終晾著微笑,「不過,換作是我呀,骨頭要硬,但絕對不為難自己的肚皮,委屈自己可是沒半點好處呐!」

  說完,他人就往草地仰倒而下,枕著手臂打算好好睡覺。臨要合眼之際,突然迸出了話:「對了,小刀就擱在烤羊那裡。」不顧她聽了會有什麼反應,又逕自躺下閉了眼,嘴裡還輕輕自喃著:「我垚某人沒什麼缺點,偏偏就是睡了以後跟死了沒兩樣,任何人做任何事我都不會發現。」

  她當然明白他的意思,趁著他合眼,忍不住仔細端詳了好久,那兩道濃眉正舒緩地擱在俊朗的面容上,嘴角還兀自微微揚起,看來,這偷羊賊的瀟酒還真不是裝出來的……

  就在這個時候,「咕——嚕——」有個微小的聲音傳了出來。

  初雲瞥瞥自己的小腹,瞧瞧呼息平穩、已睡了的他,再想想兩人剛剛的對話,眼珠兒一溜,臉蛋的線條驀地松了開:「也對,那就……好好地吃它一頓吧!」

  雖然知道夜還沉著,但垚冰依舊禁不住翻身坐了起來,原因嘛,在於不遠處飄來的輕弱聲音一直紮著他的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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